城內的鞭炮聲戛然而止,來到顧府的賓客越來越多。今日是顧家大小姐生辰,像顧老爺這般疼女兒的,自然是大操大辦。
顧家獨女,單名一個“清”字。長的倒是清秀可人,隻是平日裏喜靜,又略微有些富貴人家 的傲氣,便也沒什麼知心的朋友。到了婚嫁的年齡,顧老爺借著生日宴讓她四處瞧瞧,給自己找個女婿。顧家雖不是皇親國戚,但卻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富賈,這不,連大皇子齊世玉都來為顧家小姐慶賀。
“青葙,快幫我把衣裳取過來。”顧清還在閨閣中梳妝,鏡中的人還是那樣的好看。
青葙舉著幾件長裙,從中間探出頭來,“小姐,您是想穿哪一套?”
顧清偏愛碧色,今日卻挑走了寶石藍。
“青葙,一會兒你也裝扮一番,爹爹今日要為我擇婿,你我同歲,我想為你也安排上。”
青葙從小便是和顧清一起長大的,名義上雖是主仆,但她知道小姐待她如同親姐妹。青葙連忙撲通跪倒在地上,連拜了幾下。
“小姐,青葙願意一直陪在您身邊!青葙不想嫁人。”
顧清看她耍小孩子脾氣,無奈地笑著,叫她起來,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既然活著就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的奴籍早就削去了,若不是因為你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也舍不得,也不會等到現在。找一個男子愛護你,我也好放手啊。我知道爹爹會給我選怎樣的郎婿,我也沒得選,你有機會的,一定要去這大千世界走走,才不虛此生。”
青葙這是聽出來自家小姐的心裏話了。是啊,她還有機會,可小姐能去哪呢。顧清是沒有心上人,可又何嚐不想去尋呢?
兩人換好衣衫,顧清看著旁邊的丫頭,青葙是四歲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是管家看她可憐,從街上買回來的,那時候又瘦又小,一副小乞丐的狼狽樣兒,但這丫頭從小就機靈,鬼主意多,私塾先生來府上教課,她聽的不認真,但卻什麼都會,可又不像她願意學。因為要貼身保護她,顧老爺就讓她去學武,這丫頭居然也有些天資,騎馬,射箭,舉槍樣樣都會,青葙的身形也不像尋常女子那般瘦小,如今已經有七尺之餘,容顏姣好,或許是常年習武,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若是女扮男裝,還真有點少年將軍的模樣。
她時常在想,如果青葙出身名門,現如今該是個怎樣的女子。所以,她想放青葙離開,找一個可以陪伴她的男子,兩人一起離開。
青葙被她盯的有些害羞,又不習慣自己打扮的這般花俏,瞅了眼鏡中人,低頭淺笑,顧清的心頭都為之驚鴻。
還未到午膳,二人坐在樓閣聽曲看戲。今日來的戲班子唱的甚好,樓閣下的才子們又怎會不知她們在此,隻不過不能靠近罷了。
“顧家何時有了兩位小姐?”一位男子站在遠處亭廊看著閣樓上的顧清,隨口問道。
“那是顧小姐的丫鬟,千萬別得罪了,可是相當於二小姐嘞!”旁邊路過的家仆答道。
男子打開一把折扇,扇子底下還有一個金鑲玉的扇墜,笑道:“這顧家難不成連丫鬟都要往外送?哈哈”這笑聲裏大多是嘲笑。
顧清讓青葙回去把花花抱過來,是一隻花貓,前兩年被人扔在了大街上,看著可憐,就留在了身邊。青葙恰巧從那男子身後路過,聽見了剛才那番對話,不過她不在意,反正她本來就是個丫鬟。
“花花,花花,出來玩,花花……”外麵天兒熱,貓都不樂意出來,青葙走到內室,看到花花匍匐在地上,一把將它抱在了懷裏。花花沒管她,在她懷裏,一直衝著床帳後麵亂叫,青葙狐疑地把花花又放在了地上,看著它不敢過去的樣子,青葙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咽了口口水,一咬牙,衝了進去,一個幾乎半裸的男子映入了她的眼簾,連帶著他的傷。
青葙捂住差點尖叫的嘴,男子已然昏死過去,青葙讓自己冷靜下來,確定屋外沒人,趕緊把男子扛回自己房中,關好了門,從藥箱裏翻出來幾瓶藥,放在一邊,還端了杯茶水,鎖好房中的門,抱著花花朝著閣樓跑去。
顧清已經去到了大堂,青葙換下自己的髒衣裳,匆匆趕到自家小姐身邊。顧清讓她落座,她不肯。顧清見她滿頭大汗,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便小聲的問她出什麼事了,青葙隻是搖搖頭,請示出府。
顧清不明所以,但還是準了。
青葙本來是要去抓藥的,但覺得那人傷的太重,就直接把郎中都請到家中了。大夫來了才發現男子身上的血是別人的,隻是太過疲勞,暈了而已。青葙坐在床前給他擦拭著臉頰,不禁傻笑的盯住了眼前的男子,生得這麼俊俏,猜想小姐會不會喜歡呢?
小姐?對啊!她還沒去伺候小姐呢?青葙將手絹丟進水盆裏,轉身就想去找顧清。
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指,青葙被這突如其來的溫熱驚到,回頭看著已經蘇醒的男子,心中悸動。男子倒也不慌張,眨著雙眸,動了動沒有血色的唇,問道:“幾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