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臨市。
青年路惠賢一村16號。
一陣刺痛,任意衝猛得睜開眼睛,心髒怦怦亂跳,慌亂地瞪大眼睛打量四周,確認他躺在自家的床上,神經頓時鬆了下來,但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又是一個噩夢。
過於真實的噩夢,現在他仍清晰地記得利劍刺入他胸膛,那痛楚使得他呼吸猛地一滯的感覺。
他抬起左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
可惜一如既往,他隻記得利劍刺入胸膛的瞬間,為何被刺,被誰刺,完全不清楚,於是內心不免失落。
從他記事開始,便常做這種刺激心髒的噩夢,被利刃割劃刺砍,從高處墜落,被火燒,被水淹,被鞭打,被車撞,被石頭砸,被……孫悟空有七十二變,他則在夢裏受了不下七十二種酷刑。
可每次驚醒,腦海裏隻留下夢境碎片,他曾試圖將這些碎片拚湊在一起,但完全拚湊不起來,不知是已經支離破碎的一片圖景,還是各自獨立的故事。
十歲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該將他這個可怕的特質告訴家裏的大人了。
由於父母忙碌,他從小就由爺爺照顧,生活在惠賢一村這個自建樓房裏,父母便覺得這個樓房有古怪,不顧爺爺的反對,將他接走了。
哎,還真被他迷信的父母猜中了,他一離開爺爺的家,回到父母家中,八年來都不再做這種受酷刑的噩夢了
直到一個月前,爺爺病逝,他由於懷念爺爺,又不想爺爺的這個房子空著,就回來住了。
哪想到又做起了這種驚心動魄的噩夢。
直至今天已經是第三十天了,包括午睡了幾次,受了三十幾次酷刑。
可他不打算逃避了,一定要找出這個房子哪裏古怪。
他還找出了這個房子的地契和房契,必要的時候也迷信一把,去找個大師算算是不是他和這個房子八字不合。
這個房子是爺爺二十五歲時蓋的婚房,和奶奶在這裏長相廝守了近五十年,奶奶逝世後,無論任意衝的父母如何勸說,他都不願意搬離。
所以出於對爺爺的懷念和感情,任意衝也不舍得賣掉這個房子。
任意衝坐起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亮屏幕,又是六點剛過幾分。
一般從噩夢中醒來,他是絕對睡不回去了,於是下床,開了臥室的燈,走出臥室去衛生間放空膀胱。
放空了,覺得喉嚨挺幹的,需要補水回去,他便進起居廳倒了杯水,邊咕嚕咕嚕地喝著,邊望著窗戶外頭。
雖然是夏日,但不到七點鍾,天色也不過蒙蒙亮,一片灰灰白白。
對麵那個房子也是三層樓房,由於樓層高建得和這邊差不多,任意衝站在二樓起居廳可以看得到對麵二樓一個臥室的窗戶。
那個臥室已經亮燈了,窗簾沒拉,可以看得到一個四肢纖細又凹凸有致的女性身影在室內走動,烏黑濃密的長發隨著步伐輕微飄動。
任意衝嘴上喃喃的,“梅晴晴起那麼早……”
臥室裏的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音。
任意衝轉身看著臥室的門口,眉間微緊,“這個時候是誰啊?”
他回到臥室裏,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竟是梅晴晴發來的微信,
【阿衝,幫個忙。】
天雷滾滾!
梅晴晴竟然稱呼他“阿衝”,這可是頭一次。
梅晴晴三歲的時候隨父母從縣城遷居到城市,租住在任意衝爺爺家對麵的這個房子裏,僅比任意衝大七天,倆人自然就是青梅竹馬了。
可惜不是感情好的那種青梅竹馬,任意衝十歲被父母接走之前,倆人沒少打架。
從小她都連名帶姓喊他“任意衝”,長大成年後也是如此,這個早上是發了什麼虛情和假意?
啊,重點不是“阿衝”倆字,是“幫個忙”三字。
末了還是句號!
這虛情假意來的理直氣壯。
首先,任意衝要質問梅晴晴,【天還沒亮就擾人清夢。】
也是理直氣壯的句號,但比她的有道理、有底氣。
梅晴晴:【裝什麼裝,明明每天都是這個時間起床。】
任意衝眉梢一挑,【你偷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