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第一次看青年紅眼睛,但沒有一次如這次一樣,讓林寶芝覺得心髒像被什麼攥住了,傳來難以忍受的窒息感,她不想讓步,讓了這次,以後就都要讓了。
但這是一道無解的題,她不讓步,俞洲平也改不了,他們的結局就是分手,現在馬上就分手,林寶芝話在喉嚨中形成,但牙齒卻緊緊地咬著下唇,她說不出口,她很不爭氣地居然舍不得。
他們從認識到現在也才僅僅兩個月,很短很短的兩個月,因為發生了許多的事,所以顯得無比的漫長,好似不止兩個月,而是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她把俞洲平這個人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俞洲平恐怕也是如此。除了在占有欲方麵無法達成一致,他們處得挺好,他們互相喜歡對方的氣味,所以接吻時總忍不住全情投入。
林寶芝長久沒有說話,俞洲平的眼尾更紅了,像塗抹了胭脂,他執拗地看著林寶芝,再次重複地問:“你說我要怎麼辦?”
我們的結局就隻有分開嗎?他拳頭握得很緊,關節繃到發白,心底那股從小就存在的暴戾洶湧地從身體各個毛孔中瀉出來,他現在對林寶芝的占有態度,已經是極力克製過的結果了,他不太可能做得更好了。
他突然站了起來,他要回自己房間冷靜一下,不然,他可能要找繩子來綁住林寶芝了。林寶芝這樣沉默不說話,一定是在想分手的事,他不接受分手,無論如何都不行。
但他剛走出一步,他的手就被拉住了,被一雙有點潮濕又很溫暖的手。
林寶芝也為自己拉人的動作感到驚訝,這幾乎是她本能中做出的反應,總覺得不能讓俞洲平這樣走出這個房間,濃鬱的暴戾呈現出黑漆漆的色彩,也不知他最後會做出什麼,但無論做出什麼,他們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所以要拉住他的手。
她垂首盯著床單,還是靜默不語,但是拉人的手卻未曾鬆了半分。
手表上的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林寶芝認命地抬起頭,她說:“就這樣吧,你就維持這樣就好,我會忍你,忍到再也難以忍受的那一天,在那一天之前,我們在一起。”她語速緩慢但堅定,“在那之後,我們不死不休。”俞洲平這種本性,和平分手是絕無可能的了,勢必一方死亡才能徹底結束。
俞洲平霎那間笑靨如花,他就知道,他會和林寶芝達成一致的,他們本質上都是寧願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安逸地待在暖巢裏的飛鳥。
他回走一步,弓下身子,蜻蜓點水一樣親了一下林寶芝的唇,親完,和她臉頰相貼,耳鬢廝磨,用纏綿至極的語氣道:“嗯,我們就這樣糾纏到死。”
林寶芝見不得他這副樣子,沒好氣地推開他,“你就這麼開心?”這廝是真的沒救了,崩壞了。
“嗯,開心,很開心。”俞洲平很老實地承認自己的心情,感覺到林寶芝又有要氣炸的感覺,忙補充了一句,“你放心,為了和你糾纏的時間久一點,我會乖一點的。”
林寶芝傻了才會信他的鬼話,嗬嗬地冷笑,這貨要是真能乖,他們何至於冷戰。
突然幾聲不應景的“咕咕咕”聲響起,林寶芝仰頭,就看到俞洲平尷尬的臉,她停止冷笑,指著炕灶道:“別指望我給你做飯,你今天自己做。”
她讓了這麼一大步,沒道理還巴巴地給他做飯,沒那麼委屈求全。
“我做飯很難吃。”和好了,俞洲平又忍不住得寸進尺了。
“又不是我吃。”林寶芝輕飄飄道,她這次在研究所吃晚飯倒也不是為了躲避俞洲平,隻是單純地想試試那裏的晚飯。但她忽然有了主意,以後俞洲平再作,她就讓他自己做飯,然後把據說不是一般難吃的飯自己吃下。
這懲罰手段,怎麼也比流血什麼的要靠譜許多吧?
俞洲平委屈地盯著林寶芝看了幾秒,確認她真無動於衷,他沒辦法地走向櫥櫃,拿出一小捆麵條,一個雞蛋,又摘了幾片白菜葉,打算煮雞蛋麵條吃,這個沒什麼難度,他應該能做出尚能入口的水平。
他依據記憶中的步驟,有條不紊地操作著,下油煎雞蛋,煎得差不多了倒入滾燙的水,這樣據說湯底會發白,然後下麵,麵煮八分熟了,放白菜,之後放鹽放味精,再撒一點點蔥花,大功告成。
林寶芝聞著空氣中一股焦味,好奇地走了過去,隻見未來得及盛出來的麵條煮得太久糊成一團,上麵飄著一個焦黑的東西,很勉強才看得出是雞蛋,白菜沒有一點發蔫的感覺,應該是沒熟透。
林寶芝嘴角不住地抽搐,一鍋麵,隻有上頭青翠的蔥花,讓人有一點點食欲。
俞洲平以不匹配這鍋麵的優雅動作把麵盛了出來,熱情地邀請林寶芝:“你要來一點嗎?我感覺味道不會差。”
黑貓也得到了小半碗,它低著腦袋聞著味道,踟躕了好一會,才下決心小小地咬起了一根麵,然後下一秒它嫌棄地把麵吐了出來,這還不算,它不斷地甩著小舌頭,極力地要把舌頭上的味道驅散,似吃到了比屎還難吃的東西。
林寶芝收回眼神,撥浪鼓地搖頭,“不要,我很飽,你自己吃吧。”
說完,腳步快快地回到炕上,恐怖,俞洲平到底把麵做成多難吃,才讓黑貓嫌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