垠海聽宮雲的話,沒有尋死覓活,努力活下去的同時就仿佛替宮雲活下去。他的話比以前更少了,幾乎足不出戶,生活所需的物品都讓司機送過來。正常的吃喝,生活。可那一副病態的模樣,那眼神更是空洞憂鬱無比。
自那之後,他又喜歡上了下雨天,因為宮雲說過"等雨停了,我就回來了。"
他坐在飄窗上,眼神一刻不停的盯著外邊的雨,即使這場雨下個三五天,或者一星期。
"我已經看了無數場雨,等了一千多個日夜,你為什麼還沒回來……"
在方若的指導下,垠海開始接觸公司的事務。雖然,他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這未必讓公司的元老信服。他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領導者,而那個人的實力必須讓所有人信服。垠海性子冷淡,與紓陌林相比,少了一分人情世故。更何況他年紀輕輕右手的無名指上就已經帶了戒指,還有耳朵上獨特的長針耳飾,五一不證明了他已經名花有主的事實。
沒過幾年,垠海就成了鴻都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功勞絕對有張榕的一份。
一天,張榕遞給他一封請帖,那笑容都快冽到耳後根了。
"這是?"垠海接過請帖,疑惑不解。
"這是我的請帖,我想邀請紓總,參加我的婚禮。"
"嗯,好"垠海翻開請帖,卻在新娘那一欄看到了張欽寧的名字,"張欽寧?"
"是,就是欽寧和亓蒙他們母子倆,我前一個月才向欽寧求婚。"張榕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您是認識的。"
"她們現在住在你家?"
"是,我前幾年就把他們接到我那去住了。"
"恭喜啊!"垠海難得笑笑。這倆人不說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也幫助,救濟了不少。喜得良緣,那當然是好事。"接下來幾天,如果很忙的話,可以允許你請幾天假。"
垠海做事一絲不苟,在他手裏請假更是難上加難,沒有什麼重大情況,沒有依據,就一律別想請假。
"多謝紓總,時間在後天的上午十點左右。我看過您的行程了,那天下午兩點,您受邀參加方氏的發布會,上午要去分公司視察。希望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如果來不及的話,我會讓小陳聯係你,說我晚點到。"垠海將請帖收起來,打趣說,"可記得留我一桌。"
"那是當然。"
分公司的經濟銷量止步不前,那必然是有蛀蟲的存在。管你關係大不大,在這裏,沒能力就別想吃白食。一碗酒裏摻了多少水,那當然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垠海的方法是,提問專業知識,回答不出來的都是混進來的。
才問了幾個問題,就有人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了。垠海僅僅聽了半個小時,就徹底沒了耐心。旁邊的公司經理吃得白白胖胖,此時臉上也捏了一把汗,俯身在垠海麵前陪笑著解釋,"這……這隻是我們的員工太……太緊張了而已,我們的公司都是正規招收員工,絕對沒有賄賂麵試官這種事……"
垠海不想聽他廢話,起身就要走。眼看事情就要黃了,一個身材窈好的女人不知死活的上去抓住她的手。"紓總!你聽我們解釋!"
像紓氏這種高薪的企業並不多,但他們的目的是抱著高薪去滋養才識,而不是養著一群無用的豬。
垠海像是觸電般甩開她的手,從口袋裏拿出手帕不斷的擦拭自己的手。旁邊的助力立馬上前攔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那個女人被甩了一下,釀蹌著差點摔倒。
"你這人有沒有點個人素養?我們紓總有重度潔癖,你還敢湊上來抓住紓總的手。難道你們就是這麼待客的嗎?"小陳憤憤不平的責罵,底下的人沒敢再繼續應話。
垠海咽著幾口氣,被小陳扶著一起出了大廈。天卻下起了小雨,垠海又習慣性的看著雨。
小陳開口,"麻煩紓總在這等等,我去開車。"
車從瀝青大路駛進竹溫小區,兩邊的建築依舊,腦中的記憶依舊。
已經過了六年之久,他還是忘不了這裏,就像他無法斷送過去一樣。
西裝與周圍格格不入,就像他已經不屬於這裏了。
人心彷徨,止步不前,如何為知。
距離婚宴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將有完全放空的時間。打發小陳回去後,天還陰沉沉的。氣候悶熱,這個時候卻有些許微涼。垠海將外套拿在手上,到海邊去散心。
日光也就露出個小山頭,海麵上的雲層中迸射出幾縷金黃色的光輝。
那條公路,遠遠望去,仍望不到頭,可我們的人生早就定義好了一切,他們有始有終,早就劃定了軌跡。那我該用多少年放下過去呢?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或者永遠放不下。
他低著頭,撫摸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想抬起來,仔細的看,一抬頭,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銘江一中的校服,棕色的頭發,眼角的淚痣。
那人狂奔而來,撲進垠海懷裏。
我們的故事翻篇了,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