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言睜開雙眼,陌生天花板攀附著黃漬,他忽覺腦袋痛,便從吱呀響個不停的鐵床撐起身體挪向床頭的垃圾桶。鬆開緊繃的領帶,酒精混雜著肉渣從口腔中迸發。
餓,真的好餓,餓得受不了,袖口擦拭著唾液,衣物變得如同環境般肮髒。肚子在抗議,蛔蟲也撕扯著腸胃,餓得腦袋發昏,胃酸衝著嘔吐的勁滑溜出口腔。
他的眼睛半睜著,目光定在床前木桌上,插著蠟燭的奶油蛋糕立在上麵。
橫躺著的蛋糕胚擠壓著微微有些變質的水果,散發著異香,蠱惑著理智。
幾乎同時,寒子言撐著身體向前匍匐,仰腦袋探出鐵床,勾著結繭的指頭抓回了蛋糕。
他看著蛋糕,稍稍躊躇,忽又想到這裏是醫院,或許是病患過生日給的蛋糕,便不再猶豫,大口大口抓著吃了起來。
不消幾時,蛋糕被吞咽,隻有留著胡茬的嘴角還殘留著奶油。
寒子言覺得噎,噎得難受,想吐吐不出來,甚至想把手指插進喉嚨弄蛋糕,卻始終出不來,堵死在咽喉,寒子言不得以踉蹌起身,走到晦暗的盥洗室。
扭開水龍頭,他捧著水往口中送,一口一口,暖流陣陣入喉他才終於算舒服了些。
寒子言看見了牆上的按鈕,一拍,燈光次啦幾聲就亮了,隨著燈光,寒子言的目光在閃爍中震顫。
他瞪著水池中婉轉的血渦,猛抬雙手,腥臭的血液順著手掌的皺紋滑落,玷汙了袖口。
“……嘔!”
他控製不住往外吐,隻是幹嘔。
他顫栗著關停水龍頭,撐起腦袋,看著鏡子中支離破碎的自己,麵色鐵青,憔悴不堪,活像一個死人!
哈哈……也隻有自己才配得上這種醫院了吧,他這樣想著,試圖讓自己好受一些,可瞧見洗手池中的血痕和馬桶中的汙垢,他便來氣。
寒子言將一身西裝脫下,甩到了床上,扯下被髒氣浸染的領帶,裸露出蔚藍的襯衫,他怒氣衝衝地便要奪門,可剛走到走廊盡頭一瞧,頓時愕在了原地。
這兒根本就沒有門。
轟隆,口袋在震動,寒子言側目,竟還藏了個手機,他拿起一看,手機上多了個叫“靈界”的軟件,且還不斷有紅點跳出。
以為是客戶,他點開“靈界”,發現整個軟件背景漆黑無比,首頁下是一片空蕩蕩,隻有個寒子言毫無印象的群聊嘶吼著信息,聽得他內心煩躁。
“誒誒,聽說了嗎?305室又來了個倒黴蛋。”
“真的假的?我就在他樓上405室,確實聽見樓下有嘔吐的聲音……”
統一的黑色頭像框和問號名稱下,對話框占據了整個屏幕,看他恍惚不斷。
於是他試探地問:“你們好,我是寒子言,電話銷售,請問這裏是什麼醫院?”
此話一出,無人應答,時間滴滴答答地溜去,偌大的病房,徒留寒子言一人漸漸焦急。
“……都說話啊,發生什麼了?”
無人應答,不過此時,他聽見樓上有什麼異響,抬眼一望,那異響猛地炸開,連帶著血鏽氣息撲鼻而來。寒子言一顫,天花板上的哭喊刻骨銘心。
“別!別殺我……別殺我!!!”
“啊啊啊啊!”
“……
伴隨著天花板的一陣抖動和噗嗤的聲響,那尖叫戛然而止。
寒子言呆呆地看著頭頂,天花板上,鮮血滴落他的臉。
良久,沉默震耳欲聾,寒子言抖得厲害,他低頭,看向手機,一條消息在群裏彈出。
“4……405的那個……被醫護殺了……”
“……”
寒子言抖著脖頸咽下口水,汗水滴在屏幕上。想打字的手怎麼都點不到,就在他終於編輯好信息後。
噗嗤——
又是流水聲,天花板的抖動……哭喊在他的耳畔炸開。
寒子言看向手機。
“兩個了……兩個了……下一個就快是我了……”
他閱覽著這條信息,心跳不斷,目光不自覺向著聊天記錄瞟去,忽然發現,那兩個先前的問號用戶紛紛有了姓名,同時,他們的頭像也變成了紅叉。
“405……404的住戶……”
“他們……都死了……”
在沉寂中,寒子言似乎悟到了什麼,而很快,一條回複很快證實了他的猜想。
“寒子言是嗎?”
“對,請問到底發生什麼了?這裏不會是精神病院吧?”
“我們開始都是這麼想的……這裏已經不是你所熟知的現實了,我們正在一個現實中已經廢棄的醫院。”
“安心醫院。”
“噓……你聽見鈴聲了嗎?”
款款送出的一條信息,與寒子言耳邊穿心的鈴聲同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