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消唇角一抹紅,人間春黛失顏色。(1 / 3)

溫汝良做的是文官,任州府配的宅子裏隻有一個小馬棚,那日謝鬱筠去看過後,不禁皺眉,在他印象中的平清公主是個放歌縱馬的女少俠,卻不想嫁人後消磨了心性,連一匹配馬都沒有了。

南市中心街上有個大客棧,謝鬱筠將整家都包下一個半月,定夠將他這行的數十馬匹安置好,溫汝良來賠罪,他順便要求觀光他的府衙,多探察一些江南郡的宮商名流。

徐森卿自顧自地沐香拜佛,謝鬱筠的事輪不著她操心,也不想操心。溫汝良也不敢讓她操心,寺院中清氣飄飄,晨露中揮散了絲絲香火味,她悠悠掃淨院中青綠的沾水的落葉,如常去了武僧院偷學招式。

她總持著真誠在各種場合橫行霸道。

寺院的功夫雖不外傳,但也並非不可傳,醉翁之意不在酒,碧君寺的住持見她實在想學,且心誠,便默許了她在旁偷看,一來二去,便拉近了關係。

掐指算算,這碧君山應該還能再來一次,她撚著佛珠串,麵色紅潤,眼光清亮,渾身像新洗過了一樣,向住持告辭離去。

蜿蜒的山路綿長顛簸,青山遠黛,近水含煙,雲霧懸在半山中,低處隱隱約約浮現郡城的輪廓。

\"夫人,您瞧那些霧像不像我們吃的茶酪!\"星官欣喜地掀著簾子,細指指著遠處翻騰的霧。

“像,你是不是想吃茶酪了?\"徐森卿好笑著點點她的額頭,也和她一起趴在窗邊看曉霧晨風。

\"夫人,過兩日城裏辦桃花節,我們府裏就做些茶酪吧。\"

江南的桃花節,除了在渡口邊放花燈,設遊船有些達官顯貴更要在家門口擺鋪子,做些果子香飲又或是花燈繡品之類的玩意兒送與百姓,圖個熱鬧,積些人氣。

\"好,你說做什麼就做什麼。\"徐森卿眨巴著眼睛,淺笑她貪嘴,\"就做個桃花紅茶酪,茶酪是北方的吃食,配上桃花正好合你的味口。

年光似鳥翩翩過,轉眼間百裏長街隨西沉的落日熱鬧起來,徐森卿忙得腳跟直打後腦勺,抽出最後一個剪屜,催促著星官趕緊擺出去,還特意囑咐她不要偷吃掉。

\"天哪這果子太美了,快擺出去,再多做些,讓數大家都吃到我做果子。”

徐森卿嚐過自己己的各種茶酪後,激動地快要跳起來,拎著小裙擺跨出院門,躲在宅子拐角處看自家小鋪的情況。

\"哎呀,星官別推我啦,都要被你擠出去了。\"星官不知為何,一直在她身後推搡她,徐森卿用扇子掩麵,生怕別人發現,實在愛忍不住了,回頭一看,直接愣在原地了。

星官半個字都不敢說,嚇得腦袋都快縮到衣領裏去了。

謝鬱筠笑得邪氣得很,背手站在巷子中,正好看見她滑稽的模樣。

徐森卿有些手足無措了,忍不住瞪星官一眼,讓她丟了臉。

\"小謝將軍怎麼會在這裏呢,我家夫君原本在更府衙內,這會兒您可以去府裏找他。”她有些無語,每每看見他那副眼高於頂的模樣,腦子裏總沒好話,隻能一忍再忍。

\"嗬。\"他哼笑,別眼不再看她,負手從她身旁走過,有些無禮了。

徐森卿兩條秀眉微皺,語氣不再溫婉。本宮覺得謝將軍不會和我家大人說些什麼吧。\"

她用了尊稱自己的,雖然不太在意這些無禮,但放在謝鬱筠身上,她該提醒他的,畢竟謝侯的爵位八成會落在他頭上,他不該對君位產生任何不恭。

\"不會。\"他回答得十分快,沒有多餘猶豫。

千燈同起,昏燭耀月,五六人高的燈架上掛滿了燈籠,在冷冷的春風中舞動搖戈,熙熙攘攘的人流不見首尾,在春情中人聲鼎沸。

難得有大節日,富家小姐們居然也能被準許在街道中遊玩,徐森卿來江南郡一年,從未見過這麼多美顏如玉的少女麵孔。

她們大多身姿搖晃,應該是不常下地的原故,除森卿剛提起的心情又落了下去,她是真心心疼這些女孩,也該慶幸她生在偏僻的東南。

\"她們都是為富貴公子哥準備的玩物,說好聽些是嫁娶,實則與交換榮華富貴的物件無異。”

月官心細,察覺到她的失落,輕聲寬慰:\"夫人能為江南姑娘著想,她們是有幸的。\"

\"我其實討厭自己生在徐家,又有嚴氏這樣的外祖,將我教得與世不容,又不給我一副好身骨,叫我光看疾苦卻無力無助。\"她無奈笑笑。

徐森卿坐在撫仙樓的高處露台上,緊緊裹著外衫,遠處的河麵上密密麻麻的花燈,和花船上空繽放的煙火,如此良辰美景,不該掃興實在。

\"哎呀,高處不勝寒呐,你們隨處玩吧,我去辦些事。\"

月官武功不錯,想與她同去,也被她勸下了

\"今天休假,我一個人更方便辦事\"

這樣熱鬧的節日,官場上的男人也少不了聚會取樂,趁著臨走前還是希望手中的信息準確無誤。

小小江南郡城,官吏竟多達兩百一十八人,徐森卿坐在城西南的一處陰街小亭中,身旁的小河中不時飄來幾隻模樣精巧的花燈,她趴在欄杆上俯身撈起,端詳幾番又放進河中。

這幾隻花燈中傳了消息,除了幾位在家中其餘的官吏富戶分別在城南城西的各家酒樓中設宴,粗略對過幾處,連溫汝良都有應酬,但是漏了謝鬱筠的消息。

徐森卿趴在欄杆上往河中裏,明明已經沒有她的搶燈了,她又伸長了些脖子。

\"小心!\"一聲低呼在身後響起,隨後,徐森卿很隻感到喉嚨一陣難受,這她就被身後人一把提起。

\"怎麼回事!\"

徐森卿被在領勒了個半死,穩穩深地看掛著脖子咳嗽半天,謝鬱藥著她逐漸咳紅的臉,心想這酒鬼到底是喝了多少。

“很危險的。\"他解釋。

徐森卿狠狠瞪他一眼,拎起酒壇氣衝衝地就走了,夜深的青石板路濕瀝瀝地透著侵人的涼意,前方的路伸手不見五指,她隻憑著記憶往大路上走。

心底發毛,謝鬱筠也沒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她跑得顧前又顧後,生怕謝鬱筠追上來,又怕他不追上來,一個身穿粉黃春衫的秀美正在街道中\"噠噠”地跑得飛快。

\"煩死了,煩死了!\"

\"以後再也……不敢一個人出來了。\"

\"月官救命!……我要被……嚇死了。\"

\"嗚嗚嗚……這話不是我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