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過花襲人,賈故在院子裏摘了一個還未長好的枇杷,吃了一口,口中彌漫著一股酸澀帶著苦澀的味道,趕緊吐了又用春茶漱口。
夫人兒女都不在家裏,他整日待在家裏無趣,行隻單影日子都過得恍惚,正盼著沐休,想著給孫兒買一套泥人,再給女兒們買一些樣子有趣的團扇,讓她們出門交際,和小姐妹有個互相交換的物件。
他正走神的時候,不想守在外院的管家快步進來,拱手稟道:“老爺,外頭來了兩人,說的金陵的族人。”
賈故頓感意外,京城榮寧二府尚在,不知道他們遠道而來尋自己何事。賈故起身負手吩咐管家,“可看過他們的路引了?將他們帶到外院廳堂去。”
賈故慢悠悠的出門,抬頭瞧見外頭的枇杷樹,咂嘴回憶了一番酸澀到苦的味道,心裏頓感不妙,隻覺得自己有新麻煩了。
賈故剛到廳堂,管家就帶人進來了。他打眼往管家身後一瞧,一個和賈璋年紀相仿的小子,手裏牽著一個八九歲的憨小子,進門就跪下給賈故磕頭,嘴上還喊著族伯。
賈故虛偽的笑了笑,指著管家叫他把那個小的抱起來,讓他們坐到一旁大椅上,拿起管家遞過來的路引和兄弟兩帶的信件看了片刻。
他們帶的信裏,有金陵管事族人的印章,之前賈珩賈琛回去考童生、秀才的時候,沒人穩妥的大人陪著。為了他倆,賈故和那個管事的族人通過幾次信。
原來這兩小子是金陵十二房的一對兄弟,大的賈琥今年十六,小的賈珀今年九歲,他們家裏還有個五歲的妹妹。
親娘生小妹時難產去了,去年尾巴家裏父親病去,一家子隻有大伯一個人做工,靠著幾畝田地,奉養祖父祖母,大伯自己家裏還有四個孩子。連他們的大堂姐堂哥都在別人家做工來幫襯養家。
兄弟倆的大伯倒是願意把他們三個孩子養大,不過也隻能供口飯吃,其他的謀門路討生活的事,就指望族裏有人能幫襯一把。
族裏管事的人見著他們一大家子不容易,又瞧著賈琥一個半大的小子拖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兄弟,還在讀書的年紀,就要頂門立戶了,心裏同情,便想給他們尋個事做。
可惜江南文風盛,真正是秀才去了也窮,賈琥在宗學讀書隻讀了一半,自是靠文尋不了長久的活,靠力氣幹不來重活。連賬房先生都做不得,他算學有些一般,隻限捋的清賬,又是個憨頭小子,不得人家信任。
他們也想過去京城投靠,隻是先頭京城八房裏有個回來祭祖的婆婆,最後靠著族裏給的田留在了金陵,說京裏八房也都是靠榮寧府接濟,都在混飯過日子。
就算他去了京裏,估摸著和在金陵時也差不多,有人願意支援著,不能叫他餓著,可也就那樣了。
管事的一合計,便想到賈故了,去年賈珩中了舉,管事的也是知道的。他想著賈故這邊沒個族人,總有要用人的時候,便給賈琥打點了一個認識的鏢局,讓他與人同行,帶著信件,到興元府來謀一個能養家的活計,攢些銀錢,日後也好說門親事。
信裏本隻說了賈琥一人,賈故下意識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賈珀。見族伯看向自己弟弟,賈琥有些緊張,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礙於禮數並未開口。
不過賈故並未多言,他仔細思索一番,隻想著這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安排。
要真給他安排個攢銀子的雜事?這可是第一次有族人求到他門上,他幾個兒子裏六小子賈琿讀書還成,日後說不得要跟他大哥二哥走一條路,跟老宅有個交情,有事也好說;
反正這會準是要費心破財,賈故把信件自己收了,將路引遞給管家,讓他送回賈琥手中,緩和語氣,應付道:“你們來的不巧,家裏人都出去拜觀音了,等過幾日夫人回來了,再叫你們認人。我家五小子比你小兩歲,都是讀書的年紀,你安心在這住下,這一陣子先同他們讀書。”
說罷,他又轉頭吩咐管家,“給兩個侄兒在外院收拾間屋子,讓他們先住下。日常用的,去庫裏給他們尋一套新的,再找一個當差的小子,若是有事,也有個跑腿使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