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3日,向莊村的清晨,當第一縷陽光躍過窗。
片刻間,院裏壓水井的聲音嘎嘎地響起,從今天開始村裏新進來的一批女人,就要正式被喊價售賣。
其中就包括了我。
我,叫周萬籟,今年十四歲,我的父親是一名包工頭,一個月前他負責的工地出重大事故。
項目不給發錢,而且問責到父親,他得賠償一筆巨款。
因為不想負責,他盤算著帶上妻兒跑路。
要離開那天一早,父親借著送我和弟弟上學,去偷偷寄打包好的行李,將存折裏麵的錢打散去別的賬戶,再取一些傍身,然後回家去接我媽。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他的工友們正聚集著在東邊門口鬧。
父親隔遠調轉了方向,將車開到了南邊出入口,讓母親快些來找他,必須馬上走!
弟弟十歲,上小學四年級,爸媽接到他很快。
但我十四歲,在豫市第九中學讀初三,學校不算差。
他們到的時候學校外的門衛攔住了他們不讓進,班主任也特別負責,不想影響到學生的學習,推脫著不想讓他們接走我。
僵持近乎一個鍾頭,老師似乎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她來到教室,交給我一張假條,說我家裏出事,讓我去校門口跟父親回家。
剛出校門的時侯,我看見的是父親臉上的驚慌與難色,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轉頭飛快地跑上了停在不遠處的小汽車。
我慌亂了,拔腿就開始朝著車子跑,還沒有跑出百米,被人攔了下來。
兩個三四十幾歲年紀的男人鉗住我,站在校門口看著他們走遠。
他們走了,我落在了跟爸爸有仇的人手裏。
在安靜的校門口,我被人拉著胳膊大聲怒罵。
唾沫星子飛到了臉上,還能聞見他們酸臭且混雜著煙味的口氣。
周圍沒人,樹也冷漠,草也冷漠。
門衛叔叔看著對勁,去叫來學校的保安叔叔,但他們架著我,在叔叔們報警的時候,走了。
我被軟囚禁在他們工地上。
這裏總共有十五個工人。
他們說,我爸欠著他們一年多工款,金額將近兩百萬。
這個項目,工程質量也驗收不合格,有大麵積需要返工處理,補交罰款,施工方麵的問責全都落到了我爹帶的這個團隊上。
但是我爹現在跑路了,捏著自己手裏的一百多萬,那是他們前麵發下來的工錢。
他們留下我是要為這裏的每一個人討份公道。
就這樣,我在工地的小鐵皮房裏待了有半個多月。
他們依舊聯係不上我爸媽。
這群工人們琢磨著,要撬開我家門鎖進去找房產證,想法子把我家那套房子給賣掉了。
然後他們各自分點錢,好散夥走了,這裏的每個人家裏也都是不富裕的人家,每個人都想在年前再找點事做,掙點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