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鏽跡斑斑的有軌公交車,穿過寫著“洞庭”的第十七號城門,進入這座偏遠,荒廢的衛星城,朝著它的終點站慢慢駛去。
車內隻有一名乘客,身著一件很舊的風衣,手裏拿著一張幾個星期前的舊報紙,坐在最靠近車門的位置。
“咚咚咚~,終點站到了。”
車廂內響起提示音,羅夏收起報紙,揣進內兜兒,提起腳邊的兩個袋子,轉身下車,一步跨進站台。
破舊而肮髒的站台內,充斥著一股雨水泡過的腐爛腥臭氣。
羅夏抬起頭,看了看漫天飄零的大雨,在殷紅色的夜空中,顯得奇特而詭異。
他下意識地抬高視線,將目光聚焦在雲層後的慘紅色光點上。
即便是這樣的雨夜,這輪詭譎的月亮還是如往常一般,靜靜地掛在半空。
雖然被厚厚的雲層遮擋,但灑下的血紅色光芒,還是如此濃厚。
羅夏等待一會兒,不見雨勢變小,隻能硬著頭皮衝進雨裏,他用風衣蓋在頭上,又躬身如蝦,將兩個袋子藏在身下。
街邊的霓虹燈,發著慘紅的光,與天上的月亮如出一轍,在大雨中逸散出奇異而鬼魅的色彩。
自從那場名叫“血色月亮”的災難發生後,羅夏的記憶裏,便始終都是這樣一副畫麵……這座名叫【洞庭】的十三號衛星城,十年來一直都是這副鬼樣子,始終未變。
他快步穿過巷子,一直狂奔到街尾。
轉過街,眼前豁然變得空曠。
在這片儼然荒廢的地方,一盞淡黃色的霓虹燈格外顯眼,上麵用彩色的燈管纏繞著幾個字,年久失修,部分字跡的筆畫,已經不再發光……從殘缺的筆畫中,依稀能看出這棟建築的名字。
——夜城第二瘋人院。
十年前,洞庭衛星城所在的地區,曾經發生過一起恐怖的災難。
這是夜城建立以來最嚴重的一起災難,這座衛星城內五成的居民,在這場災難死去,剩下四成的人,在之後數年時間內,也陸續發了瘋,隻有一成不到的人,僥幸活了下來。
夜城第二瘋人院,就是在那個時候建立的,用以接收大批發瘋,卻無法醫治的病人。
十年的時間,洞庭的人死的死,瘋的瘋,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如今也變得衰敗和無人問津。
同時,這座鼎盛時期,收留過數千名精神病人的“瘋人院”,現在也幾近荒廢。
年邁的院長眼看如此,索性將瘋人院交給年輕一代的醫生看管,自己甩手退休了。
現如今,院長一任換一任,走馬觀花來了好幾任,幹不了多久就走了,瘋人院已經處於半荒廢狀態,隻有羅夏平時過來看看,算是半個兼職的看護。
至於瘋人院現在的病人,更是隻有兩個,他們叫“月初”和“十五”,是羅夏的妹妹和弟弟,自從“血色月亮”事件後,就一直住在病院裏,接受治療。
羅夏走進瘋人院,穿過前庭早已荒廢的噴泉和花園,走進主樓的住院部。
住院部年久失修,走廊的燈光時常出現跳閃的情況。
幾麵破損的玻璃沒來得及修,冷風灌入。
整個走廊又暗又冷,伴隨著一段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詭譎恐怖的音樂,十分瘮人。
羅夏跨上樓梯,來二樓。
樓道裏,那詭譎的音樂更響,更瘮人了。
羅夏快步走到215病房,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那扇厚重悶沉的鐵門,將手中的袋子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播放器,關掉了音樂。
“說過多少次,大晚上別放這種音樂。”羅夏目光轉向一旁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叫月初,穿著瘋人院病人特製的藍白條病服。
她嘟了嘟嘴,一臉賣萌的樣子道,“我又不知道你今晚會回來,一個人呆著怪無聊的……再說了,要是有壞人來的話,這音樂也能把他嚇跑不是?”
“有你在,哪個壞人會自討沒趣?”
月初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一個輕盈的側翻,從桌子那頭躍到羅夏身前。
從羅夏進門的瞬間,她的目光就已經注意到他手裏拎著的袋子。
“今天帶什麼好東西來了?”羅夏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月初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伸進袋子裏,在裏麵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