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有人輕咳幾聲,沈懷正才回過神來,扭頭問道:“這丫頭怎麼會在這裏?”
安樂蹙了蹙眉,按捺住心頭的不痛快,懶懶道了句:“來了三五日了,說是要……盡盡孝心。”
沈懷正不由得又朝窗外的身影望去,盡孝?這丫頭究竟又打的什麼主意?
安樂用力搖了搖手中的團扇,隻說道:“前陣子,鳳州林家又送了緞子過來。”
沈懷正回過頭來,“來的倒是挺勤的。”
安樂走到他麵前,抬手將輕紗大袖在他麵前晃了晃,道:“我身上這件藕絲衫子便是林家送來的。”
沈懷正瞧著那品紅的直領大袖罩衫,上麵繡著團團牡丹,精致輕薄。
他抿了抿唇,緩緩道:“林家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藕絲竟能染上這豔色了。”
安樂笑了笑,“誰說不是呢,我看林家的東西可不比宮裏的差。”
“哦?”沈懷正抬眼望著她,“那林家倒也能同姑蘇的皇商爭上一爭了?”
安樂愣了愣,忙問道:“你是說,林家也想拿下絲綢皇商這肥缺?”
沈懷正不置可否,隻說道:“前陣子倒是見到過林家掌櫃的,她有這個意思,幹係重大,我也不敢隨意應承,如今見到這藕絲紗,倒想起來了。”
安樂搖了搖頭,嘖嘖道:“自大宣建朝以來,貢緞便都是姑蘇一手承製的,林家這掌櫃的,野心倒不小。”
沈懷正也不願多說,隻含糊道:“殿下說的沒錯,改日我告訴那林掌櫃的便是。”
夫婦二人正說著話,便見丫鬟玲瓏捧了托盤進來,碗內的藥已經涼好了。
祝嬤嬤拈了銀針試過了,才捧至安樂麵前,她小心翼翼地吃了幾口,才問:“二姑娘呢?”
玲瓏笑笑,道:“二姑娘怕擾了殿下和老爺說話,眼下在廊下歇著呢。”
安樂瞧了眼沈懷正,才道:“倒還算懂事。”
沈懷正不言語,蹙了眉頭瞧了瞧外麵的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
未萌本打算回去的,可難得沈懷正也來了,她便也刻意逗留了一陣,抬手撫了撫頭上的白玉簪子,不知沈懷正瞧到了,會做何感想。
她正想著,便聽到院子門口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循聲望去,便見一個消瘦的身影飛快走了過來,他走得極快,轉眼便經過未萌抬腳往正房去了。
不用丫鬟婆子們稟告,就這麼怒氣衝衝地往安樂屋子裏衝的,不是世子爺沈念慈,便是二郎沈念恩了。
安樂剛將小碗內的藥吃盡了,漱了漱口,便聽外間簾子一片雜亂的脆響,沈念恩紅著一雙眼睛走了進來。
安樂蹙了蹙眉,一麵用帕子拭了嘴角,一麵有些不滿地說道:“出什麼事了?越來越沒規矩了!”
誰知道沈念恩“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開口便來了句“母親,您連兒子也一並殺了吧!”
安樂不防,隻覺得渾身一凜,忙問道:“這說的什麼話?青天白日的,什麼殺不殺的?”
沈念恩卻垂下淚來,一麵哭一麵大聲道:“母親,您這時候還騙兒子做什麼?幽然的屍身已經……已經從城東的河裏麵撈出來了!”
安樂大吃一驚,張了張口,便望向了沈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