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少年郎也心不在焉地捧起茶盅抿了一口,目光也跟著朝外望去。
安樂長公主此時也在打量著官帽椅上坐的幾位公子哥,不知怎的,幾人不光坐了下來,還竟攀談起來,難道是打算在這裏聽姑子們誦經不成?
“上茶,”她對一旁的嬤嬤說道。
此時上茶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們該走了。
邢季瀟眼下心裏越來越沒底,等了兩盞茶的功夫,也不見未萌過來。難道她身子又不好了,既然她不來,那自己索性去問問看。
他終於站起身來,拱手告辭,便要朝外去。
門口的雲姨等的花都謝了,才見這邢家四郎站起身來,她忙側身朝甬道一側的錦瑟和未萌暗暗招了招手。
未萌和錦瑟也等的心裏焦急,腳底下的青石板都快被踏出洞來,才終於瞧到雲姨招了招手。
未萌忙依照婆子們這兩天的訓誡,挺直身子微微垂下頭,朝牡丹堂的石階上去了。錦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主仆二人的心跳得一樣快。
牡丹堂內,穆安望眼欲穿,終於瞧到一個青衣的小姑子,雙手捧著一個油壺,朝外去了。
他站起身來,便也跟著朝外去了。
安樂長公主身後的沈念嬌心裏正憋著氣呢,穆安自從進了牡丹堂,不是同身旁的人聊天,便是望向門外,一眼都沒往自己這裏瞧。
她抬眼瞧到穆安起身就要往外去了,便也顧不得那麼多,隻一聲“你等等”,便追了上去。
穆安知道沈念嬌喊的是自己,可眼下那姑子已經捧了油壺出去了,自己若是耽誤了,豈不是錯過了時機,他腳下沒停,徑直朝外去了。
可邢季瀟聽到有人喊“等等”,腳下倒是頓了頓,停步回頭一瞧,便見沈念嬌一臉嗔怒朝自己這裏來了。
他愣神間,穆安已經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抬腳邁過門檻出了牡丹堂。
未萌已經到了石階下,她穩了穩心神,隻默默念叨,“第三個石階、腳下一滑身子一歪、第三個石階、腳下一滑身子一歪……”
掀起裙擺,準備上石階。
不過是與邢家四哥搭個話,怎麼像做賊一樣,她心裏實在是太緊張了,手心滲出薄薄一層細汗,新裙子偏偏又極其滑爽,她手沒抓緊,剛一抬腳便踩到了裙擺,身子一歪,人便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穆安出了牡丹堂,便見一位姑娘已經立在石階下,她微微垂了頭,他看不清她的模樣,隻見她披了件蓮青的鬥篷,露出裏麵丁香的窄襖長裙,和一段白玉般溫膩的頸子。他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一縷陽光照在她發鬢間的點翠步搖上,金光閃爍,他不由得眯起眼來。
正在他愣神間,便見那女子似乎是失了平衡,身子一歪,便要朝前倒去。
吳繁不是明明說好了油灑在當中的台階上,怎麼這二姑娘剛上了一階便要倒了?他心裏狐疑,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既然人要倒了,扶便是了。
他大步跨下台階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