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十五。
景帝病重,因景帝未立儲君,元城發生了兵變。
幽寒穀。
悠長的峽道下,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以及淩空亂飛的箭矢,兵器交擊,慘叫聲四起……
自霜月十四日黃昏起,到十五日黃昏時,這裏經曆了數場廝殺,屍橫遍野,空氣中飄浮著濃重的血腥氣。
“死了嗎?”
“應該都死了吧!”
黑甲士兵們手裏拿著槍,躊躇不前的看著不遠處半跪在地的紅衣女子,冷風吹起她的長發,灌進了她的衣服裏。
她,又攔下了一輪進攻。
原以為倒下了的人,竟然搖搖晃晃的又站了起來,她的臉色蒼白如霜,仿佛一枝經受風霜,卻落不了的紅梅花,熱烈而張揚的綻放在這冰天雪地裏。
她凝視著他們,燦然一笑道:“沈將軍,請出招。”
女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有將領上前請命,道:“將軍,請容許我去殺了她。”
為首的穿著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峽穀,再看看身後的大軍和死於女子箭下的幽州士兵,歎息一聲道:“準備弓箭。”
士兵將弓箭遞給為首的人,沈將軍拿弓、搭箭,箭矢對準了女子。
大雪紛飛,雪地裏的女子一襲紅衣似血,旁邊是數不盡的屍體,血將雪地暈染成了紅色。
而那名女子持劍而立,劍上的血未幹涸,沿著劍的紋路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明明笑得很燦爛,可在所有人看來,她的笑帶血,手上的劍也是眾將士的催命符。
一支利箭自空中劃過,射穿了女子的身體,女子踉蹌兩步,長劍落地,她驀地滑跪到雪地。
血,從她口中湧出,給皚皚白雪染上了刺目的紅色。
忽然,天空之中傳來了煙花綻放的聲音,雖然看不見光芒,可女子知道,他贏了。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那個人一身帝王服,站在了高台之上,朝她伸手,溫柔一笑道:“若溪,我們回家了”。
可她好累,好冷。
手已經抬不起來了,一滴淚自眼裏流出,淚中摻入了臉上的血,滴落,隱入了雪中,無聲的喚道:“暮哥哥。”
終於,她含笑閉上了眼睛。
那些雪,有的落在她的頭發上,有的落到她的手上,很快消融,隨著時間的流逝,溫度降低,雪越落越多,竟然慢慢的堆積起來了。
她倒下了,黑盔甲士兵們歡呼雀躍。
雪也落在了那些躺著的人身上,有的人已經被白雪覆蓋,而有的人,依舊那麼顯眼。
將軍看著正前方的女子,哪怕倒下了,她也依舊在這峽穀中間,仿佛還守著這峽穀這條險道,而她身後躺著的,是那些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以及黑甲士兵。
將軍遙望遠方,那些綻放在天空的煙火,自語道:“蘇何,你的女兒,和你一樣的風骨。”
副將走近他,問道:“將軍,我們該啟程去元城了。”
將軍抬手阻止,道:“元城已經不用去了,傳令大軍,立刻啟程返回幽州。”
聽到將軍的吩咐,副將雖然詫異,但還是去傳達他的命令。
人去穀空。
冷風橫掃,風雪漫卷。
幽深且寒冷的峽穀裏,隻聞烏鴉“哇哇——”的嘶啞聲,在幽深的峽穀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