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榮的老家盛產小米。老一輩人是這麼告訴她的,似乎,出門在外,家鄉都得有個標簽。她初中畢業就沒再上學,在家當了兩年農民。但是,家裏沒有多少地,也就沒有多少活,不累,自然也沒有多少收入。
改革春風吹到劉桂榮老家時已經九十年代末,附近的沿海城市早就熱火朝天遍地是錢了,她小姨先動身打了個前陣,很快在沿海當地找了個本地男結了婚。劉桂榮也就投奔到小姨這兒找出路了。
這兒遍地工廠,大到幾千人的外資電子廠,小到幾十人的服裝加工廠,幾乎每個廠子都在招人,有的是招聘廣告,有的是年輕人。
劉桂榮大眼睛,個不高,略顯壯碩,說話慢吞吞,聲音清脆。進城之後和小姨學起了化妝,越化越濃。她試工了幾家工廠,最終在一個海產品加工廠做了保管員,因為不用加班到很晚,隻要把第二天上午需要發的貨清點出來,工資和流水線差不多。
老板娘李秀梅是個實幹家,親自到各大批發市場跑客戶,親自采購各種原料及物資,相當於身兼銷售、采購和財務,那時候經濟風頭正盛,工廠越做越大,本地的原料已經供不上本地行業,她開始去外地跑原料。
訂單越來越多,庫存也跟不上訂單的交期了,經常幹等著車間出成品第二天發貨,理貨加班也是越來越晚。老板幾乎每天親自坐陣監督出貨。
提起老板杜子騰,當年四十六七歲,大高個,勢利眼,對用得著的人,無論是客戶還是員工,專挑過年話吹捧,吹得假大空。
劉桂榮和杜子騰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就發生在一次加班理貨的晚上。第二天需要發的貨很多,劉桂榮按照出貨單讓搬運工把一早就要裝車的幾單貨分別碼到倉庫門口。那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她準備按照出貨單再確認一下。
貨碼得又高又密,幾乎觸到棚頂,把燈光擋得昏暗,她在又窄又暗的過道上,踮起腳清點一箱箱的貨嘜。
杜子騰又出現在倉庫門口,他那幾年如果沒有陪客戶,幾乎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工廠的,創業初期,兢兢業業。
杜子騰邊對劉桂榮說“還沒走啊?”邊走到她身邊,低頭湊到她臉旁,假裝看貨單,“還有多少沒點?”
“就剩最上邊一層了。”
“嗯,碼得太高了哈。”
說罷,杜子騰就扶著劉桂榮的肩膀念起箱嘜來,劉桂榮隻好低頭挑貨單。
不一會兒就清點完了,杜子騰又低頭湊到劉桂榮臉旁,假裝確認貨單都打上勾了,趁和她錯身的時候,結結實實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沒等劉桂榮反應過來,杜子騰丟下一句“早點下班吧”直接走人了。
劉桂榮也不知道該什麼反應,木呆呆地收拾東西下班,小姨還在工廠門口等著她呢。她剛來這裏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下班太晚小姨不放心,加班超過八點小姨都會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