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偶爾來了興致,也上去跟人打,雖然時候練過幾拳腳,但朱厚照哪是這些京師精銳軍士的對手,然而軍士卻不敢傷他,連碰都不敢碰他一下,於是打得畏首畏尾,最後佯裝倒地受傷,表演技巧之拙劣連秦堪都忍不住撇嘴皺眉,更別提朱厚照了,結局一般都是大掃興致,匆匆收場。
今日朱厚照毫無例外地大發脾氣了。
“受傷倒地”的軍士抱著胳膊慘烈嚎叫,臉孔最大限度地扭曲,嗓子眼裏發出非人類般的慘叫,一陣一陣的令人頭皮發麻。
朱厚照氣得狠狠一腳踹去,怒道:“嚎什麼嚎!做戲都做不像,明明踢著你的腿,你抱著胳膊嚎個什麼勁兒?還嚎得那麼難聽,你想把朕嚇死嗎?”
秦堪也看不過去了,歎息道:“確實太難聽了,這哪是被人踢了後的慘叫啊,分明是被狗咬了啊……”
朱厚照扭頭狠狠瞪著秦堪,臉色漸綠。
受傷的軍士嚇壞了,急忙一躍而起,生龍活虎般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朱厚照氣得又狠狠踹了那名軍士一腳,怒道:“都是一幫不讓朕省心的東西,滾!全部滾!”
演武場上所有軍士如蒙大赦,跪拜之後匆匆忙忙跑幹淨了。
瞧著氣呼呼的朱厚照,秦堪淡淡地笑了。
“陛下何苦跟這些窮苦軍漢生氣?他們隻是當兵吃皇糧的,你在他們眼裏是頂了的極貴之人,傷著你一根毫毛他們都是被誅九族的下場,誰敢跟你真動手啊。”
朱厚照怒道:“朕過無數次了,隻管動手招呼便是,折了傷了朕絕不加罪,反而有賞,還要朕怎麼?”
秦堪歎道:“他們敢不敢相信這道聖旨且先不,陛下不覺得你這道聖旨下得很賤嗎?”
朱厚照一楞,怒意滿麵的臉孔瞬間漲紅,接著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笑點低的孩子又來了……
…………
…………
“秦堪,朕總覺得宮裏演武這麼瞎比劃不大滿意,仿佛在戲台上唱戲似的,一刀一槍,一拳一腳早已提前布置好了,隻演給朕來看,他們把朕當傻子了。”朱厚照歎氣道。
秦堪點頭:“臣很讚同,陛下,真正的軍隊是靠鮮血和死亡打出來的,他們必須跟真正的敵人作戰,才能更好地鍛煉隊伍,京師之地繁華太平,這些精銳之士吃久了太平糧,銳氣和血勇似乎都已消磨殆盡了。”
朱厚照若有所思:“你的有道理,朕覺得應該把這些京師的久怠之兵派遣到邊境去,跟韃子們真槍實刀打幾場,同時把目前宣府大同的邊軍們調回來,用以拱衛京師,而且定個常規,以後京師和邊軍隔幾年互換一次,你覺得如何?”
秦堪笑道:“想法很好,不過很難實現,京軍和邊軍互相調換,陛下可曾想過朝中大臣們如何反應?可曾想過互相來往之間要耗費多少國庫銀兩?且先不別人,光是兵部尚書劉大夏絕對會一頭撞死在陛下階前以死相諫。”
朱厚照怔忪片刻,愁意深深地長歎口氣:“做皇帝,當真可以一呼百應麼?朕平日胡鬧的時候多,但這個想法卻是實實在在為我大明社稷著想,想要實現竟也如此艱難,這些朝廷的大臣們什麼都要攔著,什麼都不答應,朕一開口他們便反對,幾乎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從不問事情真正的黑白道理,這樣的朝廷,這樣的江山,當初父皇是怎樣把它打理好的?為何落到朕的手裏,卻處處覺得束手束腳呢?”
秦堪歎道:“先帝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皇帝,他仿佛生就懂得如何治理江山,陛下,恕臣放肆,論治理江山的能力,陛下比先帝委實差了一點……”
朱厚照笑道:“這是實話,朝中大臣多如是想,隻不過你是第一個當著朕的麵這麼的……”
憂愁地一歎,朱厚照落寞道:“往後呀,朕想聽實話,除了你,這世上恐怕沒人給朕聽了,連劉瑾,張永那些人也從來隻會逢迎溜須,朕在他們的嘴裏幾乎成了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那些拍馬的話有時候朕聽了都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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