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翡從玉清院出來時,已近黃昏。
這一天當真比皇帝還忙,上午應付完郡王妃,下午又無縫銜接的來到玉清院,竟是連個歇晌的空也不給她留。
徐翡有些疲憊,連腳步都比尋常緩了幾分。
一路溜溜達達的直至烏金西沉,才慢慢的跨進硯雪齋的大門。
她睨著青霜手裏捧著的名貴首飾,跟文房四寶,勾了勾唇,心想,付出總是有回報的。
而且,這份回報還是立竿見影的。
徐翡望著她的小金庫,半晌歎了口氣。
經過她這些日子百般努力,總算不再窮的揭不開鍋了。
但還是愁啊……
康郡王府早就是個坐吃山空的殼子,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指望從他們手裏哄的這一星半點,雖然能“脫了貧”,但離她要的“隨便花”還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而且這些東西雖值些銀子,但堆在這裏就是一堆死物。
保不齊哪天又被人收了回去,是該盡早利用起來,趁早想個生財的法子才行。
徐翡點了點案上的墨錠,暗自思量。
論美貌她倒是能傲視群芳,論心計也不輸旁人。
但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長,掰斷手指頭數,也是真是沒有。
她出身巨富之家,從小生活優渥。
在家有保姆,出門有司機,日日都混跡的都是紙醉金迷。
就算是在這郡王府裏,手裏下也是有幾個下人侍候的。
當真摒棄掉這些光環,以白身入市井,徐翡想破頭也想不出要靠什麼過活。
尤其,還是在這隻有人力沒有科技的古代,沒銀子傍身,凡事都需要親力親為的。
像她這種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就別妄想獨自美麗了。
畢竟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當真回到市井裏尋一方小院,然後一人生活其中,晨看朝陽,夕賞晚霞,隻看意境好倒是好。
但回歸現實,單單一日三餐,洗米、摘菜、劈柴、挑水、燒火、洗碗、刷鍋……
更別提浣衣、洗澡、刷便桶、出旱廁……
本宮實在做不到哇,徐翡內心再唏噓一句,要是自己沒能從水裏爬出來也挺好。
……
“姨娘,二爺下職回來了。”
適時,青霜打了簾子進來。
徐翡收回思緒回頭,語氣淡淡的應了聲,她將手從那方墨錠上收了回來,指頭放在鼻尖輕嗅,竟然有股淡淡香氣。
要離開時,心下一轉,翻出個雕花木盒子,將裏麵裝著的老山參取出來隨意的扔在一旁,然後將那方墨錠放了進去。
不偏不倚,竟是將將合適,你說巧是不巧。
“二爺,您回來了。”
她抱著裝墨的盒子走到外間,看到坐在榻上喝茶的趙雲襄,笑著招呼一句。
趙雲襄見她過來,伸手拿起手邊的茶壺,替她續滿一杯。
徐翡從善如流的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盒子推到他麵前。
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看著他說道,“今日偶然得了塊好墨,倒是剛好能配得上咱們二爺的一手好字。”
趙元襄聽得稀奇,從來都是她變著法的從旁人那裏討東西,今兒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從雕花木盒子裏將那方墨取了出來,淡淡的香氣也隨即攏了過來。
趙元襄打量著墨錠上麵的浮雕纏枝蓮,眼睛浮起慣常有的淡淡笑意,仍舊帶了點不明朗的壞意。
“此墨名曰菡萏,因墨質黑而不染,其味如菡萏高潔,最是得文人墨客追捧。隻是產量不高市麵難尋,堪稱有市無價,單這一方拿出去標到幾十兩不成問題,當真給我?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