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下次,不知又要多久,蘇賊一日不除,滿朝文武便一日不能安心。
“有事來日再奏。”
簾子後麵,一隻蒼老布滿褶皺的手緩緩抬起,旁邊的太監跟了他許多年,他一動就眼尖地彎著腰去攙他。
蘇暘還是眼睛半眯著,明明是被彈劾的對象,卻生生做出了事不關己的模樣,不像上朝,倒像是看什麼乏味的老戲。
林尚書咬著牙沒有抬頭,謝太傅已經被氣了個十成十,騰地從地上站起來,指著二人大罵道。
“昏君當道,奸臣蔽日,我大宣國必亡,必亡,必亡!!!”
連說三句必亡,字字顫抖,說得朝臣身子俱是緊張起,在朝堂之上大罵君主,這簡直是把脖子伸到了蘇暘麵前。
說完這話,他也不待旁人給他安上罪名,猛地朝一旁柱子衝去,“砰”一聲響動,人頓時沒了生息。
朝堂之上,一時間噤若寒蟬,謝太傅今日之死,又何嚐不是他們日後結局。
這撞柱死諫之臣自九千歲掌權以來又是何其多,可於他,卻無半分波瀾。
李瑜又是咳了兩聲,嗓音虛弱,似乎被這場麵弄得不悅極了。
蘇暘勾著嘴角,看著下麵俯跪的朝臣,假意怒罵道。
“這些個蠢東西,不知道聖上見不得這些髒東西?還不快上來收拾,汙了陛下的眼,誅你們九族都是不夠的。”
他說了這話,才從殿外湧進了一隊人,滄洲餘光看見他們腰側佩刀,不由得暗暗搖頭。
這世界的小狗反派的樣子倒是十足,威風極了。
聖上麵前,朝堂之上,無人敢帶佩刀,這蘇暘不但自己帶,連侍衛都人人佩戴,簡直是沒把這朝堂放在眼裏。
這話又哪是在說侍衛,分明是明裏暗裏恐嚇下麵的這些大臣,把他們嚇得哆哆嗦嗦再不敢發一言。
老皇帝已經緩緩走進了內殿,地上的大臣們還是跪著,沒有一個敢站起來。
蘇暘看侍衛把謝太傅的屍首抬下去,才慢悠悠起身,搖了搖手裏的玉骨折扇,柔媚至極。
“陛下都宣了退朝,各位怎的還不起,莫非,是也要同謝太傅一般,以死明誌?”
朝臣聽他這話一脫口,忙不迭站起來,仍舊埋著頭喊道。
“恭送九千歲,恭送九千歲。”
剛剛皇帝走的時候,這些人可都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雖說心裏都恨極了他,這該有的作派卻是一點沒少。
滄洲也學著前麵那些人,他們做什麼說什麼,她便跟著說跟著做,把透明小官的身份貫徹到底。
腳步聲漸漸近了,滄洲垂著頭的視線接觸到他的袍角,那紫蟒騰雲駕霧,細看竟還用金線繡著四爪。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那隨著走動露出的一節金絲長靴在滄洲身旁驀地停了下來,影子映在滄洲身上,她隻當什麼都不知道,靜靜駐立,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耳尖鑽進隻她可聞的輕笑,透著無盡涼薄,像是在告訴她,你的時日不多了。
滄洲不由得傷神,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情況吧。
在今天之前,她可從未和這惡名遠揚的掌印大人有過半分交集,可這人對她的態度,卻如同結了多大的仇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