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節,窗外白雪皚皚。

楚阮神情麻木地靠坐在飄窗上,窗外,遠處的蔣家主宅張燈結彩,紅彤彤一片,來來往往的人麵帶笑意,腳步匆匆,到處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唯獨楚阮身處的副樓一片冷清,上下皆無人氣,隻有靠近主宅的小徑上,零星掛著點燈籠。

楚阮身邊的窗戶大開,大片的雪花被風卷著往屋子裏灌。

“二少奶奶,這是做什麼?”花姐推門進來,手腳麻利地關上窗戶。

“什麼日子了。”楚阮很久沒開口說話了,聲音幹澀嘶啞。

花姐隨手捋平床上被褥的褶皺,“新年了。”

楚阮點點頭,不說話了,怪不得這樣熱鬧,竟是新年到了。

夜色越發深了,雪花還是紛紛揚揚的下著,打掃的工人已經都回去歇息了,路上白茫茫一片。

到處都很安靜,越發凸顯主宅那邊的熱鬧,花姐盛了一碗粥放在楚阮麵前,為難的開口,“二少奶奶,今年還是不去主宅嗎?”

楚阮舀粥的手微微一頓,仿佛沒有聽見花姐的話,幹枯的手指捏著勺子,把粥送進口中。

主宅,楚阮已經三年沒過去了,她不過去,也沒有人過來請,仿佛蔣家沒有這麼個人,楚阮也就樂的輕鬆。

楚阮半躺在床上,整個身子陷在靠枕裏,眼睛半合著,空茫茫的落在天花板上。

楚阮很久沒有照鏡子了,剛剛洗澡的時候,瞥見鏡中的自己,著實嚇了一跳,頭發濕漉漉的頂著,麵色枯黃,兩頰緊緊吸到肉裏,眼珠子大的嚇人,直勾勾的盯著鏡中的自己。

楚阮抬手摸摸自己的臉,苦笑,短短幾年婚姻,風華正茂的年紀竟然被磋磨成這副樣子。

樓下的門被踢得山響,楚阮慢慢閉上眼,摸索著關了燈,蔣燁回來了。

蔣燁一身邪火的從主宅回來,他最厭煩過年時候的主宅聚會,因為娶了一個鄉下老婆,每年他都是那個被打趣對象,他恨極了楚阮。

花姐披著衣服給蔣燁開了門,蔣燁把兩袋子水果甩在花姐身上,一身酒氣,罵罵咧咧地喊楚阮,“楚阮,姓楚的,他媽的,給我出來。”

花姐手忙腳亂捧著水果,又去扶腳步虛浮的蔣燁,“二少爺,二少奶奶睡了。”

蔣燁推開花姐,踉蹌著上了二樓,“睡了,老子都沒睡,她能睡得安穩。”

楚阮躺在黑暗的房間裏,聽著蔣燁在外麵鬧得確實不像話,歎了口氣,開了門。

蔣燁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楚阮了,他不想見她,蔣燁看到楚阮一臉晦氣的苦瓜相就冒邪火,要不是有爺爺的婚約約束著,楚阮估計早就被蔣燁掐死了。

早年間,蔣燁爺爺和楚阮爺爺過命交情,兩位老人開玩笑般定了娃娃親,誰知道,大陸風雲變換,不過幾年間上麵就變了天。

蔣燁爺爺隻身倉皇南下,一路到了香江,走得過於匆忙,老婆孩子都拋下未帶走,楚阮爺爺在那個年代,掙紮著照顧兩家妻小,勉強活口。

蔣老爺子確實是個做大事的人,孤身南下,幾年間竟是在香江站穩了腳跟,大陸這時政策放寬,蔣老爺子偷偷回了家,那時,蔣老爺子的妻子早就餓死了,隻留兩個娃娃跟著楚阮爺爺過活。

楚阮爺爺因為一句承諾,竟是活活餓死了自己的女兒,掙紮著把兄弟的兩個孩子養大,因為這,蔣老爺子帶兩個孩子走前,再次留下了婚約。

楚阮爺爺這老頭,照顧兄弟孩子也不是為了圖蔣家的錢財,竟是把這個消息瞞的死死的,到死都沒說。

楚阮大四那年,蔣家人找到楚家村,楚阮才知道她身上竟然有一樁婚約。

楚阮父母出車禍早亡,日日跟著大伯娘生活,聽到婚約時,大伯娘高興的發了狂,逼著楚阮早早嫁了過去。

楚阮站在門邊,麵色淡漠地望著蔣燁。

蔣燁雙眼迷蒙,搖搖晃晃的朝楚阮走去,兩指狠狠鉗住楚阮的下巴,側頭,熱氣噴到楚阮的臉上,話裏的冷意卻把楚阮釘在原地,“你怎麼還沒死?”

楚阮思緒飄遠了,好像他們倆領證當夜也是這般,蔣燁鉗著她的下巴,視線在她臉上上下巡視,那時,她還帶有一絲女孩的羞赧,羞紅了臉不敢看他的眼睛,也就錯過了他眼裏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