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有一件陳年心事,無從下口,語無倫次,難說啊,難說。
我和他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疏的,也許是父親離世後,又也許是我那一次醉酒後的吐真言,都算了吧。
他是我父親的朋友俞叔叔的獨子,叫俞子商,因為俞叔叔工作的調動,我和俞子商第一次見麵是在高中,他長相不算驚豔,但讓我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時間久遠,記不清了,是初識時他對我那爽朗一笑,亦或是熟識後他獨我一份的關心,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真的愛你,刻骨銘心,卻不見天日,就像常年不可見光的白化病人,一旦現身日光之下,一定會被烈日所灼。
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你發現我喜歡你時那嫌惡的神情,打破沉靜的最後一錘重重敲下,把我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冰層打的分崩離析,我一直以為被拒絕後心髒抽痛隻是言情小說的文藝誇張效果,沒想到人在傷心後真的會心髒抽痛,我不敢再見你,因為我對你的喜歡已經對你造成了困擾,影響了你的正常生活,我以為我早就釋懷了,但每每想到那日的情景,就像又重新經曆一般,但是比原來更痛,更痛。
我一直在你背後偷偷的關注你,看到你因為我的喜歡被人指點,就連努力了許久才勝券在握的升職機會也被人剝奪,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有能力,有責任心,如果沒有我,你一定會過的比現在更好,是我配不上你,我隻是一個連父親葬禮都要東拚西湊才把錢湊齊的廢物,如果沒有我,你大概早就飛黃騰達了吧,我真的好自私,毀了你那麼多次機會,你大概是不能原諒我了吧。
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喜歡你的。
再也不見,子商,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不會去煩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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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死在我拒絕他以後的第二十一天,自殺,法醫告訴我說,鄰居發現他的屍體時,他的屍體已經腐爛發臭,頸上幾道猙獰的致命傷口觸目驚心,很難想象,他那麼樂觀張揚的一個人,怎麼會選擇這樣赴死。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高中,陽光撒在他身上,就變得不一樣,從此整個世界都黯淡無光,我也許是喜歡他的吧,但可惜,一直到他去世,我才發現。
他去世的第九天,我作為他唯一的“朋友”拿回來他的遺物,很少,隻有幾張紙,一部手機和一把舊吉他,手機已經不能開機了,那把舊吉他是他的命,他熱愛音樂,卻因生活所迫,空有一腔熱愛,那幾張紙,他至死都拿在手中,紙張已經皺了,還沾著已經凝固的血液,看著他這份稱不上遺書的遺書,人稱雜亂,大概是傷心欲絕吧。
另一張是一封病例書,重度抑鬱,他從沒告訴過我,我也從不知道,現在想想,原來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因為自卑,從來不敢清醒時說出口的愛意,把他折磨到瘋魔,因為愧疚,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隱聆啊,你不該是這樣的,你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你也不是廢物,你熱愛音樂,隻是少了機遇又因生活所迫。
被你愛的這些年,我親眼看著你從意氣風發到畏畏縮縮, 原來感情真的會讓人變得卑微到塵泥,我厭惡的不是你,隻是卑微到塵泥的你。
隱聆,對不起啊,我不該這麼晚才發現的。
隱聆,對不起啊,我不該這麼晚才說出口的。
陸隱聆,我愛你,不是被迫出口,不是良心不安,我喜歡你,這一世不成,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要活成人人豔羨的人間眷侶。
隱聆啊,我們下一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