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悠悠艾草香(1 / 1)

江城北區的閬苑。

偌大的落地窗被黑色窗簾遮住不肯露出半點光,將男人隱匿於黑暗之中。

他坐在地板上靠著沙發,像一尾瀕臨死亡的魚,頹廢又狼狽。

身旁周圍雜亂無章地放著各種各樣的藥盒、透明的西林瓶、易折斷的棕色安瓿瓶。

黃色的壓脈帶隔著黑色襯衫綁在他的肘關節,另一根綁在腕關節。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白皙的前臂背側凸起靛藍色的靜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壓住藥瓶,小拇指艱難的拉動活塞柄。

然後拿著20mg無色液體的注射器穿刺靜脈若無其事的推動著活塞柄。

注射完後靠在沙發上等著地西泮注射液的副作用。

目光落在前方電視牆上黑白色裝修風格裏顯得格格不入的24寸的明黃色向日葵畫像上。

疼痛惡心帶來的感受讓汗水打濕了他額間的碎發,眼尾的太陽穴青筋突起。

突然,笑聲在寂靜昏暗的房間裏響起。

他看著房頂上的天花板緩緩閉上眼,耳邊恍恍惚惚響起聲音。

那天好像是立秋。

沈厭南看見麵前輕輕地為他束領帶,眼裏滿是笑的母親, 眼眸裏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切。

觥籌交錯的宴會上,來往的人身著西裝,無一不是厲害人物。

少年精致俊美的眼底布滿了舒適,在一眾中年人中談笑風生。

那天的沈厭南一直心懷希望,以為以後的日子裏母親會放下那個不忠的男人,他們會成為一對真正的像別人家的那種母子。

但是它就像是灰姑娘參加王子舞會時的夢,一過12點就原形畢露了。

將12點之前令人豔羨、盛大的種種化為虛無,襯得如此的可笑。

宴會結束後的酒店門口,孟胭瀾麵上帶笑連一個眼神也懶得施舍給他,”別讓我再看見你露出這個樣子,太蠢了。”

然後在上車前她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仿佛在看一個冰冷的死物。

“我不是教過你,一個合格的商人,是讓人猜不出來的。”

隨後決絕地將車門關上兩個人隔絕開來。

“以後學聰明點,知道嗎?”她收回目光吩咐司機開車,無視車門外的沈厭南。緩緩關上車窗將他們分割成兩個世界,毫不猶豫地打碎了他的希望。

她一定要讓他的世界一直昏暗無光。

越得意的人從高處摔下去越慘。沈厭南,你該長教訓了。

沈厭南站在酒店門口看著大門外濺進的雨滴沉默不語。

“給你。”身旁傳來一道溫柔明媚的女聲。

許暖枕將傘放在他的身旁沒有再出聲打擾,收回目光就離開了。

許暖枕上車回頭看向那個站在門口的少年,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的悲傷絕望像海水一樣,快要把人淹沒。

兩個人都不知道,命運從此開始旋轉。

那晚的沈厭南在酒店門口站了很久,久到全身發麻。

沈厭南不記得當時在想什麼隻記得一個帶著苦艾香的多管閑事的女孩子遞了一把傘給自己。

噢,今天是立秋。

大約兩個小時後他就打著那把印有法語類似於複古報紙的傘走入朦朧的細雨中。

那天晚上沈厭南睡在了自己家的五星酒店頂層專屬總統套房。

他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那把被雨打濕的傘看著落地窗外霓虹燈閃爍,不知想著什麼。

半宿才洗漱上床睡覺,而那把傘被他收得整整齊齊地放在袋子裏。

他鄭重而正式地對待這個善意。

這一份善意讓他當時的心至少沒有那麼的痛苦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