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十二月的冬，滿目蒼白，風吹得緊。
無名荒山，披裹銀裝。蒼鬆猶存，掛滿厚雪，樹枝壓的微微彎曲。偶有走獸出沒，在一片白中，留下一行腳印。
山頂，有木屋，屋後有一座橋——破敗的斷木橋。屋內僅有一張床，一副桌椅，外加一個火爐。桌上擺有雜物，椅子上搭有墨綠色的軍大衣，除了老人外，再無其他。爐火靜靜燃燒，老人圍著火，舉著大茶缸，喝著熱茶。
他守在這已經五十四年了，當年來此時正值壯年，狂氣尚在。歲月磨滅了他的狂傲，碎成了沉穩。
他守的不是這山，是屋後的橋。那座橋比他的命要重要許多。
老人起身，拿起掃把，到屋前掃雪。老人動作不快，掃得從容。今年的雪真厚，夠老人掃上一陣子。
猛然，老人起身，回頭看向斷橋方向。蒼老之意全無，瞬身來到屋後。
斷橋延伸方向變得模糊，老人抬手，乳白色之氣飄出，融入斷橋之後的空間。
熱息散開，方圓兩裏白雪消散，眨眼間化作蒸汽。恐怖的高溫對木屋及周圍的樹木卻沒有影響，反而有金色在其上暗暗流轉。
空間朦朧甚至扭曲，驀然破碎，橋後出現另一片天地，是如熱帶雨林般的景色。又一座斷橋延伸而出，並合成完整的木橋。
木橋連接雪山與雨林，連接了灰白與墨綠。
一刻鍾後，斷橋上踏出一隻腳，少年走出。
少年十七歲，不算俊美，但眉宇間幹淨清秀，身高近一米八，黑色的運動服包裹著分明的壯碩肌肉，腰間佩刀。
少年見到老人，抬手拜道。
“晚輩見過守橋人。”
老人收手，異變消散，歸於平靜。老人默默回到木屋內，少年跟在其後。
“名字。”
老人圍著火爐坐好，從身上摸出一本冊子，問道。
“白霽晨。”
老人記錄的手明顯一頓，抬頭掃了一眼，搖頭歎氣感歎。又隨即恢複正常。
“好了，可以走了，注意不要亂走。”
這句話老人說了五十四年。
白霽晨再次一拜，離開了，消失在滿是皚皚白雪的山中。
山上木屋又恢複平靜，爐火有些暗淡，老人添把柴，火光再次明亮，屋內閃爍溫暖的橘色。
老人撫著泛黃的冊子，它與他一起來到這裏，冊子快寫滿了。他看著冊子上的一個個名字，突然咧嘴笑，露出口中不足十顆的牙。
“老了，老了。”
老人想到了剛剛離去的小輩。以他的實力不應該來這裏，這是老人在四年前的想法。可是，四年過去了，他還活著，而且幹了件大事，大到比他強萬倍的老人都不敢想。
老人回想起了自己的年少輕狂的時候，繼續笑著。好在年輕時也算風光一把。
想著想著，這位守橋人睡去了。
白霽晨踏雪走在山路，少年長長呼出一口氣。那段經曆已告一段落，現在他要考慮下一步的做法。
回家，去書院，還是再遊曆？思量片刻後決定先回書院，再做下一步決定。
白霽晨雙腳發力，搖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