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朝。
武德十五年,七月,倦鳥歸巢。
“請山神息怒!請山神息怒!請山神息怒!”
隨著橘黃的光線漸漸墜落,一群村民三拜九叩,表情肅穆。
突然出現的整齊喊聲,震耳欲聾,鳳瀾眉頭微皺,腦子裏嗡嗡直響。
她甩了甩頭,想要緩解頭部的疼痛清醒一些。
“嘶~好疼……”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攻破女配係統的核心中樞後,她以自己的靈魂之力留下最後一條命令,然後搶先自爆。
當時撕裂的劇痛侵襲著她身體的每一個感官,她切切實實的體驗到了死亡的來臨。
隨著神智的清醒,身體的觀感逐漸複蘇。
鳳瀾最先感覺到的,就是雙手正倒背在身後,被人吊在半空。
酸澀腫脹的眼皮讓她十分難受,隻能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模糊的人影。
這些人著裝很是奇怪,像是古裝劇裏的打扮。
而此時,一名魁梧漢子正站在她的不遠處,拉開弓弦,鋒利箭頭折射出刺眼的亮光。
鳳瀾眯了眯眼,那箭頭所指的方向正是她。
濃重殺氣陡然爆發,腰部繃緊,腳尖蓄勢待發。
就在雙方即將動作之時,一道少女的厲喝從密林中傳出。
“住手。”
那拉弓的漢子原本極穩的手,在這一驚之下竟然輕輕一抖,鬆了開去。
利箭如一道寒光,射向鳳瀾。
而那漢子仿佛也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伸手抓向箭矢的尾巴。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
鳳瀾眼眸半闔,神情冷漠,身形一動不動,待那利箭擦著她的臉頰掠過。
自嘴角到耳畔,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一滴血珠滲出,她伸出舌尖輕輕舔舐,濃密纖長的眼睫遮住她眼底的情緒。
這漫不經心的動作,不知為何卻讓那想要開口道歉的漢子,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口。
隻覺一股寒意宛如蜿蜒而上的毒蛇,慢慢爬上他的脊背,令他內心惶恐不安。
“住手,你們不能獻祭姐姐。”
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跑來,她滿頭大汗,氣息不穩,扶著樹幹粗粗喘息幾聲。
這道嗓音打斷獻祭儀式,原本該被斥責胡鬧,至少也應該打罵幾句才對。
但鳳瀾卻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非但沒有任何責怪之色。
反而充滿柔和與包容,看向她,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一般親切。
鳳瀾低低笑了幾聲,她覺得有趣極了。
此時,一對中年夫妻從人群中走出。
“錦黎啊,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有兩天才能回家嗎?”
“爹娘,我不回來,你們就能讓姐姐成為祭品嗎?這是要姐姐去死啊!要不是小弟說漏嘴,我都不知道這件事!你們太過分了,明明我的生辰也符合條件。”
少女瞪大眼睛,氣憤地看向自己父母。
仿佛氣極了似的,重重跺了幾下腳,宣示自己真的好憤怒好憤怒。
她連生氣的樣子都是嬌俏的。
她的父母表情更加柔和,顯然是對這種撒嬌的舉動很是受用。
少女的娘親鳳李氏軟語哄道:
“阿黎莫氣,你是神醫的徒弟,以後要懸壺濟世的,多少人都在等著你救命呢!再說大丫是姐姐,姐姐保護妹妹是應該的。”
少女的爹鳳大永也是眼含笑意,連連點頭,
“大丫本來就是天煞孤星的命,為大家做些貢獻,也是功德一件,將來投個好胎,對她也是好事。”
老鳳家的人也都出來七嘴八舌得勸著少女,想讓她乖乖回家去。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貶低著鳳瀾的人格、自尊,仿佛她是一個老舊的物件,毫無價值。
而被丟棄就是她最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