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方,十一月底的傍晚(1 / 2)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那一陣風,他靜靜地站在懸崖上,等待……

忽然,風來了,他抓緊傘柄,加快腳步,帶著無比的失望以及無比的渴望飛奔起來,衝向斷崖的盡頭,奮力地縱身一躍……

“呼——”

霎那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飄飛了起來,耳邊滿是呼呼的風聲,臉也被吹得變了形——他跳了出去,在風中滑翔,卻不知道最後會在哪裏降落。

正文:

北方,十一月底的傍晚,夕陽的餘暉從銀杏樹的頂端一點點劈下來,那血紅色的光從樹葉稀疏的間隙中射出來,讓原本金黃的葉子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血色,地上斑駁的樹影被拉得很長、很長……寒冬將至,銀杏樹的葉子早已落了滿地。

他離開家,頭也沒回。

小區狹窄的街道被胡亂停放的私家車堵得七扭八歪,他穿著肥大的深藍色校服,頭戴一頂棒球帽,肘間挎著一件褐色的加絨外套,腋下夾著一本英語書,一邊大步流星地朝小區門口走去,一邊弓著背歪著腦袋拆出手機裏的號碼芯片,腳上的一雙火紅色的運動鞋踩在金黃的落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叫駱飛,今年十六歲,身材瘦高,駝背,是一名高中一年級的住校生。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工作日的傍晚,他本應該坐在學校的教室裏準備晚自習,而不是出現在這個小區裏。

“駱飛!”

突然,一個粗重的成年男人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駱飛心裏一驚,轉過身去,喊住他的人是鄰居李叔。他趕緊將手機塞進褲兜裏,不動聲色地把剛取出來的芯片握在掌心,若無其事地托了托鼻梁上那副精美的金絲眼鏡,微笑地看著李叔,畢恭畢敬地打招呼道:“李叔好!您出來扔垃圾啊?”

李叔手裏拎著一大袋垃圾,站在不遠處,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駱飛,並不理會他的話,而是直截了當地發問:“你不是住校嗎?怎麼回來了?”

“哦,”駱飛表現得很輕鬆,不緊不慢地把上衣領口的拉鏈拉開了一點,說:“我回來拿本書。”然後他把腋下的英語書拿出來,在半空中晃了晃。

李叔眯起眼睛,彙聚所有的目光半信半疑地盯著駱飛手中的那本書,上上下下地掃描了一遍,全是英文,他完全看不懂,隻好再次把目光轉回到駱飛的身上。他覺得駱飛肘間挎著的這件外套有些多餘,便狐疑地問:“學校裏不是隻允許穿校服嗎?你挎著一件外套做什麼?”

“宿舍裏晚上很冷,我想反正回來一趟,就順便捎上一件衣服,在宿舍裏穿。”駱飛雲淡風輕地回答著,與李叔四目相對時毫不躲閃。

“嗯……”

李叔走過來圍著駱飛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再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了,才放下心來,拍了拍駱飛的肩膀,換了個口氣說:

“我以為你小子又要逃課去網吧玩遊戲呢,電子遊戲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玩物喪誌,知道嗎?”

“知道,知道,那些東西我早就不碰了。”駱飛立即隨聲附和。

李叔見駱飛態度良好,一副謙遜不敢怠慢的樣子,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準備再多教導他幾句。而駱飛見狀則十分清楚,李叔這是來了興致,又要開始一通長篇大論了。於是,他趕緊表現出滿懷歉意鬥誌昂揚的樣子,說:“不好意思啊,李叔,我上晚自習快要遲到了,我這就回學校去,一定好好學習,不負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