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七,傍晚時分
呼呼的北風裹著指甲片大的雪花在空中漫天飛舞,讓人無法睜開眼睛,這一場整整下了三天的大雪將蘇北地區粉飾的一片素白,九豐村的小路早已被積雪掩蓋,路上行人唯有憑著記憶向前摸索,張瘸子拄著拐杖在雪地裏一腳深一腳淺的朝著一間又小又破的茅草屋走了過去,他一邊走還一邊四下張望,眼神中流露出了無比的焦慮,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雪地一片素白,但也難抵夜幕的降臨,年邁的張瘸子老眼昏花,視力可及範圍更是有限的可憐。
“這個臭小子,這麼晚了還不回來,什麼時候才能懂事,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張瘸子的嘴唇哆嗦著,艱難的回到了自家門前,一雙皺著黑皮的大手哆哆嗦嗦的掏出鑰匙,好一會兒才打開門鎖,“吱呀”一聲推開了因為風吹日曬而變成了灰白色的木門,抖了抖軍綠色棉帽上的雪,又拍了拍補丁摞補丁的黑色棉襖,進了屋子直接坐在一張老式的木床上,再次發出了一聲“吱呀”的聲響。屋子裏麵非常的簡陋,一張桌子隻有三條腿,七塊磚頭醒目的承擔著第四條腿的重擔,使得屋子裏麵看起來更加的寒酸。除了桌子,屋子裏麵還有兩條板凳,一個紅色的木箱,一個竹片編織而成的碗櫃,在麼就是雜七雜八的東西,以及土灶鍋碗瓢盆什麼的,屋子裏麵唯一的電器就是一個五十瓦的燈泡。
在老式的木床上坐了一會兒,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可是張瘸子的心裏越發慌亂不安起來。
感覺不對勁,張瘸子拉動電燈線,打開了電燈,又從口袋裏麵掏出三枚銅錢往桌子上連扔了六次,竟得了一個《師》卦,三爻為動,大凶之兆!
得了這麼一個不吉利的卦,張瘸子大驚失色,連忙細細推算,五分鍾之後,他整個人呆住了!
突然,他再次拿起銅錢,扔了六次……
誰知,這一次他居然得了一個《否》卦,主閉塞不通,大凶!
事不過三,卦象以明,再算就不靈了。
張瘸子愣愣的坐了一會兒,突然一抬頭,看著門外的落雪,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年前的臘月初七,同樣也是晚上,也是大雪天……
十八年前的張瘸子還不瘸,人們都叫他張大仙,真名叫張道之,是一個自稱是道士的老神棍,一次去阜寧縣城幫一個做閥門生意的李老板安宅,李老板為人非常客氣,留著張瘸子吃完了中飯,又吃晚飯,張瘸子不勝酒力,又被李老板一家大仙大仙的叫著,就不知覺的飄飄然了起來,將算命算卦的本事拿出來,幫李老板一家七八口人都算了個遍,臨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外麵下著大雪,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非常的寂靜。
張瘸子不會騎自行車,步行回家,帶著三分酒氣一路上哼著小調,晃著腦袋,倒也不懼嚴寒。
可是當張瘸子路經七灶村墳地的時候,心裏就突然打了一個寒顫,迷迷糊糊的思緒頓時清醒了過來,這七灶村的墳地可是出了名的亂葬崗,方圓三裏之內到處都是墳頭,還有一些不道德的人,把一些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嬰兒屍體扔到墳地溝渠裏,時間一長,臭氣熏天,白骨森森,格外的慎人。而且,這裏鬧鬼的邪事時常發生,附近百姓人人皆知,一到下午五點過後,這條道就沒什麼人走了。
可是現在,張瘸子卻在大半夜走到了這裏!
看到四周一個個白色的墳頭,就仿佛一個個白色的人影若隱若現,張瘸子嚇得渾身一激靈,三分酒意頓時被嚇得一幹二淨。盡管張瘸子是鄉間出了名的大仙,但他畢竟是人,也知道害怕,這片墳地陰煞之氣極重,現在不但是夜裏,還下著大雪,極有可能會有不幹淨的東西冒出來嚇人。
害怕歸害怕,家還是要回的,張瘸子深吸了一口氣,點起了一根煙,裝作若無其事的朝前走去。
寂靜的夜,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響顯得極其刺耳。
張瘸子感覺,時間似乎變得好慢好慢,路也變的很長很長……
走著走著,突然張瘸子仿佛聽到了嬰兒的哭泣聲……沒錯,那就是嬰兒的哭泣!
“該死的,我這身上的符咒都給李老板的女人要去了,我現在兩手空空,這下麻煩大了。”張瘸子聽到嬰兒的哭聲,心裏頓時一凜,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那哭聲顯得很洪亮,就像是熟睡的嬰兒醒來之後的哭聲,聽了一會兒,張瘸子又感覺哭聲非常的正常,就像是正常人家的嬰兒哭的聲音,如果是不幹淨的東西出來嚇人,哭聲肯定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