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請您不要忘記，顧家現在的家主是我。”
顧影跪坐在席上，看著竹簾後清瘦的身影，微微一笑，“當然，家主當然是您了，我並沒有忘記這一點啊。”
“是嗎？”顧悕柘輕輕的質問了一聲，“那麼，最近聽說姨母您正在京城的郊外大量侵占農民的土地，是這樣的嗎？”
“您這是聽誰說的呢？”顧影兩手向內平按在地上，上身微微的伏著，可是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直視著竹簾之後的身影，一讓不讓。
“聽誰說的並不重要，”顧悕柘淡淡的敘述著，“重要的隻在於這是不是事實。我聽說姨母您，給農民大量的借貸，等到他們還不出來的時候，便侵收了他們的土地，是這樣的嗎？”
顧影微笑，“原來家主您指的是這樣事情。”她頓了一下，“可是，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算是侵占呢？隻是很正常的以土地來償還債務罷了。這是一開始就約定好了的事情，農民們來向我借錢，並以土地作為抵押，並不是侵占。”
“嗬，”顧悕柘諷刺性的笑了一下，“原來姨母您是這樣理解的嗎。可事實上，在我們的國家，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大量的從農民的手裏得到土地，都是一件犯法的事情。這您難道不知道嗎，姨母？”
顧影冷哼，“犯法嗎？可我這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不是為了我們顧家嗎？我們顧家，已經連續幾代的沒落下去了，現在，外麵人人都在說，我們隻是在占著一個後位的虛銜勉自強撐。他們說的沒有錯，顧家看起來好像還仍舊擁有一定的地位，可是這幾十年來，因為王室的忌憚，顧家人無法再得到實權，也不能降低身份去從事工商，根本就是在坐吃山空而已。我本以為，家主您自幼聰慧，會是我們顧家複興的希望，可是看一看吧，這些年來，家主您究竟又為我們顧家做了什麼呢？什麼都沒有。所以，我隻是在用我的方法，將顧家維持下去而已，就請家主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她停頓了一下，好像在猶豫還要不要再把話繼續往深了說下去，最後，終於還是忍耐不住而說了出來，“反正家主您，現在不是已經連掌管後宮的權力都失去了嗎。那就請呆在一邊，一直冷眼看下去吧。不要過問。”
顧悕柘靜默了一下，輕輕的道：“姨母您——這是已經不再信任我了嗎？”
“我隻是……”她深吸了口氣，“從現在開始，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下去而已。”
說完，她站起身來，連最基本的告退禮也沒有施禮，便走了出去。
顧悕柘在竹簾後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安以顏從廁間走出來，斜著眼睛瞥了他一下，事不關己而又落井下石的道：“她不信任你也是應該的，因為你不是打從一開始就要拋棄她了嘛。”
顧悕柘用眼角掃了她一眼，“姨母是從小負責教導我和長留的人，可是……該怎麼說好呢，她的教育太失敗了吧。雖然理由不同，但我和長留都很討厭姨母的急功近利，所以我們跟她都不是很親，也並沒有對她的教育接受多少。”
安以顏失笑，“這就是你拋棄她的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