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啊,廣成叔腆著老臉多句嘴。”

“你娘她也是為了你好,哪裏有不疼兒的親娘呢?”

“再說青萍也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想娶她的人都能從這排到縣城哩,你再有啥不滿意也把今日過了再說啊!”

“外頭酒席都置辦上了,你要是真賭氣走了,你娘你爹的臉麵往哪擱去?人家青萍大閨女的臉又要往哪擱去?”

謝沅湘站在釘著綠色塑料紙的窗口下,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看著眼前突兀出現的灰撲撲土磚房和低矮的牆裙下掛著果子的酸棗樹,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然而還不等她有所反應,窗內緊接著又傳來一個壓抑著怒火的低沉男聲。

“廣成叔,我也不為難您,可今天的場景您也看到了,她謊稱自己重病把我從部隊誆回來,一進家門酒席都擺好了,這不是逼婚是什麼?”

屋內的趙景辭眸色沉沉。

他就說以他娘守財奴似的性子,咋會突然心疼他坐火車累,叫他在縣城招待所住一晚再回家。

果然,今早天不亮趕回來一看,他娘竟然背著他為他娶了個媳婦,就等著中午開席了!

張廣成聞言有些頭疼,他打心眼兒裏也覺得趙家這事辦的確實荒唐,但這些話可不能在趙景辭麵前說。

畢竟他受了趙景辭他爹的托付。

張廣成想到這裏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開始低聲勸慰起來。

屋內兩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屋外的謝沅湘已經全然聽不進去。

她有些呆滯的低下頭,看著胸前垂著的兩條黑黝黝的麻花辮子以及身上極富有《星際人類起源史》中古代華國鄉村氣息的粉紅色連衣裙,常年沒有表情的麵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謝沅湘眉頭緊蹙,她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邊境的戰場上。

那是聯邦成立以來與蟲族之間最為慘烈的一戰。

兩族交戰中,她被人生生撕扯下機甲左臂,致命一擊是後心窩處的大洞,超能武器從背後貫穿了胸口,汩汩的向外流淌著鮮血。

謝沅湘拚盡最後的力氣抬起頭遠遠的向前望去,卻隻看到了遍地的蟲屍與破碎的機甲。

還有……星盜奧威特阿列克斯那架熟悉的銀灰色星艦。

在那艘星艦身後正跟隨著一艘龐大的母艦,上麵鮮豔的金色徽標並不屬於聯邦任何一支軍隊………

再之後,她的意識就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不對!

她的機甲星耀拚盡最後一絲能源將她裹進了流浪者三號的休眠艙中。

恍恍惚惚間,謝沅湘好似聽到了一聲冰冷的機械聲音:

“………目標地點躍遷失敗……警報!警報!航線已偏離!……啟動備用方案,再次嚐試躍遷……”

到此處記憶戛然而止,謝沅湘卻本能的認為接下來應該還有些什麼。

她的雙手無意識的緊緊攥住,強忍著頭暈不斷的去回憶最後的躍遷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

就在謝沅湘拚命回憶之時,屋內的交談聲陡然一停。

緊接著屋門上掛著的破竹簾子被人猛地一把挑開,伴隨著“咣啷”一聲門響,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出來。

謝沅湘沒有防備的被嚇了一跳,但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她警惕的退後一步擺出了防禦姿勢,剛要準備動手,一抬眼卻對上了那人冷峻緊繃的麵容與含著怒氣的漆黑眼眸。

從屋裏走出來的趙景辭也沒料到屋外竟然站著個人,神情一怔的同時又被謝沅湘那古怪的防禦姿勢弄的一愣,緊接著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

“你聽我說啊景辭……呀!青萍過來了?”

張廣成緊追在趙景辭身後,一把挑開簾子一搭眼就看到沈青萍站在窗戶邊。

他眼皮一跳暗道不好,怕不會他剛剛跟景辭大侄子的談話叫人家姑娘都聽見了吧?

這下逼仄的偏院內氣氛變得詭異又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