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曦月要死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有太多的不甘。

原本她是宗門天賦異稟大師姐,也是師門的團寵。

自她被師兄撿回到宗門起,她一路扶搖直上,從無名小卒到赫赫有名的修真界公認的唯二天才強者之一,她一路披荊斬棘,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可是這一切因為一個人的到來,發生了扭轉。

那個人就是她宗門的師妹。

初見師妹時,她還是流浪的乞兒,見實在是她可憐,又有幾分資質,就將她帶入師門,懇求師尊收留她為弟子。

至此以後,兩人的發展逐漸朝極端走去。小師妹像極了從前的她,平步青雲;而她不知怎的,身體越來越差,緊接著一係列連鎖反應出現了,她的實力迅速下滑,後來竟然被入門不到五年的小師妹趕超了。

曦月記得當初探測小師妹的資質時,她的天資屬於中等偏上,修煉速度居然那麼快,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麵對自己親手提拔上來的,實力遠不如自己的小師妹,起初她是有點嫉妒的,但還是喜悅居多,畢竟,曦月還是真心希望小師妹能夠熠熠閃光的。

實力才是修者的門麵與保障。

隨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最後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她這病,病的是莫名其妙,也查不出病源。

曦月離世的前一天,住在宗門後山一個荒廢的院子裏,這時候的她,儼然成為了一顆棄子。

骨瘦如柴的她,飄零如天地間的落葉。

昏昏沉沉中,曦月感受到了一股溫暖,隱隱約約的,好像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曦月費力的睜開眼,迷迷糊糊了一會兒,眼睛才開始聚焦,看清楚了來人,“是你,賀蘭蘅。”

曦月見他手中拿著藥,苦笑著搖搖頭,“賀蘭公子,別浪費心了。我這病好不了的。”

蘅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種沉重的無力感包裹著他。曦月的生命即將凋零,像是有千萬隻蠱蟲在噬咬著他的心。許久,他才開口,“會有奇跡的。”

曦月心想,現在她的身邊,隻有他一個人陪著她了。她宗門裏的那些親人都拋棄她了。

而且,她與蘅說不上熟悉,他隻是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夫罷了。

本想著自生自滅算了,結果蘅找到在人間流浪的她,鄭重的向她承諾,他會傾其全力的醫治好她。

“你為什麼要救我?”連我宗門裏看著我長大的親人們都不要我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

不愧是曾經名動天下的賀蘭氏教養出來的公子,風度翩翩。

“隻不過是兩人家開的小玩笑罷了。”伍曦月休息一會兒,精神突然好起來了,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

“賀蘭,”這是曦月第一次如此親密的喚蘅,“我是無辜的。”

“我信。”他的雙眼裏寫滿了認真,一字一句道,“那些人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曦月發自內心的笑了,了無遺憾的笑,世間終於還有人是信她的。這一晚,她徹底地敞開了心扉,陪著蘅說了許多話。

末了,曦月催促蘅去休息,看著蘅離去的背影,低語道,“再見了。若有來世,自會報答你的恩情。”

第二日,蘅去找曦月時,曦月儀容整齊,躺在床榻上,已無生息。

曦月給蘅留了一封信,信上說,自己已被宗門除名,是無家可歸之人,希望蘅把她的屍身火化,將骨灰撒入大海。

蘅紅了眼,身子顫抖,泣不成聲。

若幹年後,居住在海邊的人們,經常會目睹這樣一個奇特的景象:一群仙風道骨白衣修士立在海邊,一呆就是許久,也不說話。

這些人神情似哀痛,似悔恨,仿佛在悼念著什麼。

海邊翻湧的浪花,究竟是寬恕,還是憤怒呢?

清雲宗

“大師姐,你才大病初愈,還是先去休息吧。雖然師尊雲遊在外,但是宗門裏的事自有師弟們幫著處理,你不用擔心。”二師弟宴隋發出深深的歎息,“師姐,你呀,就是責任心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