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運站是紛雜的、川流不息的。這是我下了飛機,乘坐長途汽車來到阿勒泰時的第一印象。
大概,這應當是一個客運站背負的使命和職責吧,在我從內地來新疆流轉到阿勒泰時,客運站就像是一個空蕩蕩的大院子,一個空殼子,一個騰空的巨大的火柴盒。
藍藍的天空中白雲靜靜的漂浮,午後陽光如我無微不至的愛,傾灑在塵埃裏。這種寧靜仿佛於屬於我。屬於一個年輕的漂泊者。
此後,每當我回想起這個客運站,都覺得它是時光之筆勾勒的一副靜默的畫。那麼安靜、空靈、耐心地站在生命的渡口,等待我的回歸和認領。
我是個複員軍人,現在是運河市啤酒廠的采購員。生產線上的啤酒花原料不夠了,需要緊急采購。可是,一聽這種原材料隻能去新疆采購,供銷科的人一個個都不敢前來。
之所以不敢來,一是這種啤酒花很難找到,二是就算是知道哪兒有,路途上也十分凶險。所以,當廠長下達了采購任務後,那些老采購員一個個像是避貓鼠,紛紛縮回了脖子。
生產線上這一批啤酒如果不及時生產出來,工廠就會違反供貨合同,被罰款是小事,關鍵是工廠失去了信譽,以後的買賣就不好做了。
想到這裏,剛剛承包工廠的廠長張誌偉憋了半天勁,終於喊出了“誰能夠采購的啤酒花,我獎勵他十萬元”的口號,這一下,雖然有些人躍躍欲試,但是,想一想,還是不敢挺身而出。
“李斌,你是個複員軍人,聽說在部隊上戰場立過功。一個新疆,你就不敢去?”供銷科長激勵我。
“新疆我不怕。可是,我怕自己運氣不好,找不到啤酒花呀!”我想了想,這麼多業務老油子都不敢接這個活兒,我一個新來的采購員,顯什麼能耐?算了吧!
“李斌,別人不行,我看你行!你……有福相。”科長一看廠長逼得緊,隻好使勁地把擔子往我身上壓。
我也不知道科長說的福相是怎麼回事?但是,既然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闖了!
別人可以患得患失,當縮頭烏龜。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的這一份工作,來之不易啊!
我複員的時候,國家對複員軍人的安置政策變了,由過去的包分配變成了自主擇業。
當然,國家並沒有忘記我們。雖然沒有安排工作,每個人卻給了一筆幾萬元的安家費。別的戰友都用這一筆安家費做小買賣了。
我父母親都是大學教授,嫌做小買賣丟人,非要想辦法讓我找一份工作。於是,就委托在市政府機關工作的舅舅想辦法。
舅舅拿來了我的安家費四處求人,總算是把我安排到了市啤酒廠當采購員。可惜,剛剛上了幾天班,工廠搞承包,原來的國有企業成了廠長張誌偉一個人的了!
我這個靠關係進廠的複員軍人,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裁員了。所以,這件事盡管別人不敢冒險,可我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必須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