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來眉頭一皺,卻是沒有出聲喝止。
他此次來滄州,其實是因為聽聞趙文軒之名。
此人雖說和上京那些頂級天才相比還有一些差距,但他在書法一道,確實是有些天分。
沒成想,剛到國文館,還沒參觀趙文軒的展台,就聽到有人自稱“當世罕見”。
這才被吸引過來。
看到莊允的草書,他一時有些激動過頭了,以至於立即提出邀請。
此書確實是當世僅有!
可……趙文軒這麼一問,他頓時反應過來。
此書,真的是這個莊允所作?
過去,有人拿出古之先賢的作品、冒充大師的事也曾發生過。
莊允傲然道:“此書當然是老夫所作。”
“莫非,你們看到過其它類似這等筆觸的作品?”
這一問,頓時讓眾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包括張鳳來在內,確實為在曆史名家裏見到過這樣的作品。
它過於鋒利、過於張狂,以至於讓人僅僅看上一眼就再難忘記。
若是見過,絕不可能不記得!
但趙文軒明顯是有備而來。
“你說此書是你所作,這幅草書展現出來的張揚狂放,卻不像是你這種行將就木之人能寫出來的!”
宣紙之上,字字驚心:“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斜插梅花,傲視候王。
如此囂狂的草書,怎麼可能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能寫出來的?
“按規矩,國文館展出,還須現場作書。”
“若這真是由你所作,便現場作書一篇吧!”
趙文軒冷聲說道。
莊允麵不改色,手掌卻不自覺地握緊了。
他哼了一聲,說:“那老夫便讓你開開眼!”
說罷,在案台上鋪開宣紙。
莊允執筆而坐,緩緩落筆。
沾染墨漬的狼毫落在宣紙之上,不疾不徐,似在做一件極其精密而又重要的工作。
眾人一言不發,死死盯著那紙張之上。
一筆,一劃。
莊允平靜地將宣紙上的那幅草書,原封不動地重寫了一遍。
待到放下筆,人群不約而同地向前擠。
後排的人忍不住探頭去看。
隻見宣紙之上,依舊是,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筆觸,有七分相象。
可字裏行間,卻少了先前展出的那篇草書的意氣風發。
趙文軒冷笑:“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弄到這麼一篇狂草的,模仿到這個地步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莊允厲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
趙文軒轉而看向張鳳來。
“張老板,在場眾人裏,就你眼界最寬了,你來說說,此人現場所寫,和展出的那篇草書,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張鳳來死死盯著莊允寫的那幅草書,臉色有些難看。
“毋庸置疑,這就是一幅拙劣的模仿作!”
張鳳來的話,如同法官的宣判,在現場引起陣陣驚呼。
“真是沒想到,賀家居然淪落到做這等下作之事!”
眾人議論紛紛。
一眾賀家人則是臉色陰沉。
賀文山和賀知州隻是看上一眼,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
那篇令眾人讚歎不已的狂草,除了技巧之外,更是強在它那無可比擬的少年意氣。
就是趙文軒,較之於這篇草書的作者,也差了不止一籌!
可現在,莊允現場寫的,哪裏有半分狂放不羈?
充其量不過是有其形無其意的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