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遭三個大字活活困住,若長槍戰“大”,而“母”字頻頻攪擾;護甲雖阻“母”之飛石;“龍”又以毒液灼燒於他。
那始作俑者嘲風並不與他鬥,隻一旁悠悠觀賞,想來這招是專為了敖玉而備,乃聽他歡而高呼:“大母龍戰‘大母龍’,不亦樂乎!”
是時,台下騷動,鼓聲靡靡,方聽得宣官引幾個唱頭子嘰嘰喳喳:“龍家高強有敖理,妙法困敵誰堪比,任爾神威皆浸溺,洗洗!”
他這裏才有妙哩,隻因大會早定了章程,誰占了上風就需嚎一嗓子,此處見嘲風得勢,本要縱情叫號,可瞥首座那幾個的臉色,不敢大呼,隻略作幾聲,充充門麵。
木由瞅見敖玉手忙腳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隻是此番定的乃是單挑,自然不得助戰。他斜眼一瞧女脩,想叫這妮去偷傳些訣竅,又知她斷斷不肯,隻頻頻搓手,皺眉不提。
龍子場中與三個大字戰了一時,漸而力衰,堅戰等此刻卻也不喊了,隻呆呆望著,思量若是那嘲風取勝,要如何宣告,才不至忤了龍王。白龍正吃力間,眼前忽閃過一道麗影,作參鸞髻,著翠襦,彈指便消,卻逢靈光,隱隱有了轉機。
好白龍,但看他莞爾一笑,仙氣貫於槍尖,把長杆一橫,丟出去,化“大”為“天”,他本就是純血的真龍,入天現形,直衝蒼穹,翻雲作雨。雨者,水也,那“母”字見了,難抵融合之勢,驟而為“海”。
看官須問,“水”與“母”合,如何為“海”?凡疑者,須知“海”字古有異體,正是此形。
既然為“海”,乃其故鄉,有何懼哉?此時更有真龍在此,那假“龍”不過字耳,即刻疲軟,不複張狂也。敖玉見狀,徐徐而墜,乃轉人身,一把騎著方才的“龍”字,頓破幻術!
一舉驚三座,台眾皆歡喜,那國王堅戰暗樂,倒省了他為難,便率眾呼道:“龍騎龍,騎得龍,騎得龍來龍當強,當強當強更當強!”
敖玉既破此法,嘲風自得反噬,妖力不足,已然慌神,卻聽其言:“恁這廝與我鬥法,竟不用己能,偷了倉頡大賢的訣竅,可見胸無點墨。如今若坦然領敗,首戰權當演耍,旁人也不為難你;若再戰下去,你必失了體麵!”
嘲風心底早有萬千忿忿,此次入逐鹿大會,並不單為了一個敖玉,要揚己威名,若是斷在此處,豈不痛惜?故而明知勝微,乃作強曰:
“再戰!再戰!”
才說時,橫出一擊,即將鞭抽來就打,龍子真氣連綿,渾然不懼,閃腰躲過,又上前兩步,緊握著杆,空出一手去抓,口中出罵:“憑你也配叫作‘敖理’?隻該稱作‘嗷狸’,嗷嗷亂叫的呆狸!”
嘲風聞言也不示弱,頻頻嘴硬:“隻許你叫‘敖玉’?我還說應作‘嘔籲’哩!”
白龍計上心頭,不由槍指其首,大笑:“如此鬥起,何時得終?你不過想要正名,若是真龍,必不畏水,敢水戰否!”
嘲風已怒,連連高呼:“如何不敢?”
於是二人叫守壇的兵士,那廿八人中,含“水”的七宿把大旗揮了,高壇四麵結界頓現,自顯出洋洋水勢,波濤懸空。木由未見過如此機關,在下一覽,嘖嘖稱奇。正是:
非虛非幻是真容,
浪湧波寒手握空。
不信君來將體入,
吞軀溺魄在其中。
誰知真個把水弄出了,那白龍卻不戀戰,隻現出原身,鑽將進去,要來銜他。嘲風本非龍體,在裏麵斷無長處,不過耍強而已。當時化身一變,作鯉魚態,望以小巧搏笨拙,於鱗軀之間鑽來鑽去,隻須待一時機,轉換他態,要打敖玉一個措手不及,或存勝算。
龍子已得優勢,哪肯放過,一晃神爪,勢如閃電便叼住那廝,搖頭擺尾,自場中戲耍起來。逼得嘲風法力漸衰,再不可維持鯉狀,驟然現出原形,肥肥嘟嘟,乃一狸相。
那貓兒生來懼水,而今如何得過。敖公子隻怕他一再糾纏,隻求一擊到底,取勝而去,於是也不正經作戰,僅僅這麼一番弄花亂水,即惹得閱眾頻笑,看官皆讚。木由也舒展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