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簾撫夜,皎潔月色透過疏層輕紗入戶。
依稀可見置於椅角的緋紅肚兜。
扭曲的纏繞如蟒般光怪陸離。
床邊……
窗下無光角落,泥濘女孩痛苦的凝望天花板,滿目猙獰,口中緊咬著一男嬰的手臂。
她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男嬰麵色蒼白,眉心處一條驚悚的裂縫中不斷有鮮血流出,嘴皮幹枯如溝壑,然最離奇的當屬男嬰的眼睛,沒有上下眼皮之分,常人眼縫處竟皮肉相連,渾然一體。
宛如死嬰,躺在泥濘女孩懷中,寂的瘮人。
女孩獨臂,唯有左手,右臂的肩關節展露的白骨夾雜著剛出爐的新鮮血液,正熱氣騰騰滾動在女孩的斷臂處。
雖說鮮血翻騰,滋滋作響,卻逃不出女孩的身體,徘徊於原地折磨女孩。
感受著撕心的刺痛,女孩把口中男嬰的手臂咬的更緊,心在狂哮,嘴巴無聲的低喘,目光漸漸從天花板移到月下明亮的床上。
一切舉動藏在角落。
兩雙驚瞪的無神瞳眸,兩具身體上下疊放,上方的身軀成拱橋,把下方的身軀籠罩。
一把利刺成橋梁,橫貫連接兩具軀體,通孔處位於左心,兩心相對,利刺斜下,可利刺上卻沒有血跡,隻是裹著一層月光。
再仔細凝望屍體,雖皮膚煞白,卻與尋常幹屍皮膚上的褶皺不同,下麵女人的屍體皮膚還未失去彈性,上方男人的屍體肌蛋白仍維持著身材的硬朗。
全然是兩具“新鮮的幹屍”。
女孩借著月光小心翼翼的窺視死去的男人和女人,心髒不斷跳動,蜷縮在角落的身體不斷顫抖,女孩眼角幹涸不久的淚床再次被浸濕。
感受眼角的冰涼,女孩心頭一緊,瞳孔瞬間放大,小巧卻肮髒的雙腳一頓,一股局促的麻痹疼痛感湧上心頭。
“呼~”床上陰影處隱約傳來一聲呼吸,隨後一點暗紫光毫無征兆的閃爍,從女人被刺穿的胸口出現,頃刻間出現在女人的乳頭,還沒來得急看清楚此物是什麼樣貌,又迅速順著利刺爬到男人的身體裏,最後穿過肝門飄浮在空中。
如淵般緩步靠近那一點熱量。
女孩心髒不小心跳動時暴露了她的位置。
女孩看到紫光後,心中最後的抽噎聲淡然無存,默不作聲,鼻孔悄然放大,生理上的恐懼和無力,她在竭力的克製。
她僅存的右手瘋狂挖摳著牆角,從那牆上嶄新的窟窿中生硬的扒下一層層土灰,慌忙又十分拘謹的抓起,送至自己的胯下……
紫光近了……
胯下殘溫的液體浸濕了女孩手中的土灰,她沒有絲毫猶豫的抹到自己臉頰,被淚水衝去汙穢的地方,掩蓋住溫度。
可少了,灰塵少了,抓不住,灑落了一地。
牆角的窟窿也再沒了做泥的土,女孩隻好一遍又一遍的把地上灑落的土灰聚攏,放置胯下,重複著動作。
可此時的紫光更近了……
女孩右肩的血液仍在翻滾,放熱。
泥隻會刺激,讓血液更狂躁,女孩瘋一般的拉扯自己右肩的破衣,蓋在斷臂處,試圖掩蓋其散發的熱量。
做好一切,女孩看著詭異閃爍,逐漸逼近的紫光,先前平複的心猛烈的跳動,隨之而來的是血流的加快,她明白此刻一切都是徒勞。
……
嘴巴鬆開了男嬰的手臂,蜷縮的身體伸展開來。
紫光來到眼前。
女孩沒有任何表情,她好似放棄了掙紮。
離開女孩的男嬰,如滾石般落地,先是無力的彈起數次,之後便翻滾幾圈滾至床腳,陪伴床上被抽幹的兩具屍體。
而這一切在紫光眼中就成了另一副模樣。
餐桌上有可口的美食,不過已經吃完,突然服務員送來一碟點心,卻不翼而飛。
紫光漸漸黯淡,仿佛在歎息,又好像無比的失落。
正欲離去,驟然看到餐桌角的開胃小菜。
那是祂飯前所品,味道差勁,一口咬上,竟會開裂,裂縫中爆出一股噴臭的汁液。
紫光明白不能浪費糧食,所以祂還是品嚐了一口,後來實在厭惱,不得已擦嘴作罷。
意念一動,紫光把開胃菜移回餐桌上,這才放心離去。
“怎麼掉地上了,奇怪?”
出了屋門,紫光聽見一陣“無聲的嘶吼”,那是風掠過“狗”發出的聲音。
“狗”也是食物,不過那是畜牲的食物。
屋內死寂,唯有的一點祥和來自床上依偎在一起的死屍。
劫後餘生的女孩做了個夢,夢裏一家人幸福的住在一起……
“婉婉,天不早了,上床入睡吧!”
“好!”
踩著歡快的步伐上床。
……
蹣跚著腳步倒在床邊,死在一起。
屍拱橋畫月,窟窿中醪糟的月光。
肚兜變得灰白,披在了老黃狗的身上。
老黃狗舔拭四位家人的臉龐,目光鎖定在千裏之外的空武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