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征兵役的事兒,整個落峽村或者方圓十裏八鄉幾乎沒有人家能夠睡得著的,一整夜一整夜哭的人也不是沒有。
征徭役的話一般都是提前通知,讓各家安排人出來,然後到了召集日子,一起和裏正去縣衙報道。
不去也可以,到時候把名字報上去,那就是縣衙派人過來抓你了。你跑了也行,家裏其他人填上,年齡不夠老的填,男的不夠女的填。當然你也可以全家都跑,也就是俗稱的‘逃役’。
逃役是要上黑名單的,原籍不承認,不給上戶籍,別處沒有戶籍的人不會收,就成了流民。流民沒地種沒飯吃,最後還是一個死。所以不是逼到完全沒有活路,是沒有人會逃役的。
畢竟你要這樣想啊,哪家也不是隻有一個兒子,去了一個,最起碼還能留一個。這個時候也是每個村裏每家每戶最混亂的時候,因為老人也不好決定讓誰去,不讓誰去。所以每當這個時候,除了哀哭聲,還有每家每戶爭吵的聲音或者打架聲。沒人願意去送死,哪怕對方是親兄弟也不讓。
每當征召徭役的時候,裏正就很頭疼。勞役還好說,尤其是兵役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像下了一次十八層地獄。
有些當爹當娘的,家裏湊不齊銀錢的,又沒有其他辦法,想著裏正是全村最有本事的人,又是管著征徭役的事情。就輪番過來求他,哭著求,賴著門口求的比比皆是。
裏正也沒辦法,他隻是聽上麵行事,負責征召罷了。他也沒有權利讓誰去不讓誰去,畢竟到時候縣衙可是會對戶籍名冊的。哪家有什麼人,多大年紀了都在上麵寫著,少一個人都要找他茬。
當然以銀代役的名額他手裏也有,少了人那就用銀子填上。裏正又不是大財主,怎麼可能為了別人自己去填補銀錢。這征徭役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那是隔幾年就有一次,他要是自己掏腰包填補,還填補不過來了呢。
所以每當征徭役的時候,尤其是兵役的時候,裏正的日子就會特別難過。隻能緊閉大門,任人在外麵哭,又或者別人情緒激動了,在門外罵的。
可是哭罵都沒用,征兵役的事情還在繼續,無法抵擋。今年過了,也許過幾年又來一次……
楊鐵柱和夏大成這兩日一方麵沒有落下送貨的事情,另外也還記著要打聽一下外麵的情勢。兩人在外麵認識的幾乎都是生意上的人,夏大成以往朋友倒是不少,不過後來出了那事以後,聯係的就少了,隻有那麼一兩個朋友還沒斷了聯係。
兩人分頭打探了一下,見鎮裏縣裏幾乎都沒有人提說哪兒要打仗的事,也就是附近十裏八鄉的村子裏因為兵役的事兒鬧騰的厲害,兩人遂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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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楊家那裏和其他很多家裏一樣,也開始爭吵起來,為了服役的事情。
楊鐵柱和楊鐵根兩兄弟分家出去了,家裏的成年男丁還有楊老爺子、楊鐵栓和楊學章。楊老爺子年齡不在征召範圍,然後就是兩個兒子至少要去一個了。
去誰呢?
這個時候可不是前些年,還能讓年幼的楊鐵柱去頂了,家裏就楊鐵栓兄弟兩人,那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而楊學章這次也是潑出去了,不潑出去沒辦法,他這次又沒考上。考不上秀才免不了徭役,他隻能強撐著沒考上的痛苦,開始和大哥開始撕逼大戰。
兩個人的媳婦兒也不願自己男人去上戰場,自己當寡婦。以前馮氏還顧及一些秀才家閨女的身份,平時說話都很含蓄。這次可是攸關性命的大事,也開始挽袖子開罵了。
管你說什麼,管你有理沒理,反正就是頂回去。
但是他們也不敢大聲爭吵,因為楊老爺子發話了,說何氏受不了刺激,聽不得這些,不能讓她知道兵役的事情。所以關於兵役的事情,全家人都瞞著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