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睡在了長樂宮主殿裏窗邊的那張軟榻上。
結果，直到鍾離宬已經起身洗漱他都沒有睡著。
索性也不睡了，他起身，正好看見慎行端著藥碗進來。
殷胥上前自然而然的接過了藥碗。
慎行笑得臉上褶子都出來了。
“自從將軍回來，陛下被您看著日日吃藥後便不怎麼聽夜間咳嗽了。”
殷胥笑了笑，端著藥碗走進屏風後麵。
鍾離宬正在整理腰間的配飾。頭都沒抬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
頓時，整理衣物的手都慢了下來。
殷胥倒也不催，隻站在一邊等著。
鍾離宬輕歎，認命地走過去端起碗將藥汁一飲而盡。
然後，抬頭也等著。
殷胥從腰封的暗袋裏掏出了顆飴糖。
鍾離宬笑了，含著飴糖打趣：“不知安和軍的將士們可知他們的大將軍，腰封裏裝的是飴糖。”
殷胥拿過空了的藥碗放一邊，也不惱，伸手又從腰封裏掏出六顆糖來。
鍾離宬低頭看了眼，臉上笑意隱了下去。
“這是什麼意思。”
殷胥把飴糖放在藥碗旁邊，道：“您出行在即，臣陪同隨行前也要安排好安和軍的事情。”
鍾離宬放鬆下來，他差點以為殷胥又要走。
自己剛才是怎麼了…
鍾離宬頓了頓，收斂情緒道：“你去吧，不必著急，都安排好了再回來。”
殷胥觀察著鍾離宬的神情。
鍾離宬正一顆顆地撿桌子上的飴糖。
六顆，一條三顆，便是兩天。
殷胥收回目光。
也好，兩天足夠了。
鄴都外駐紮的安和將營。
秋娘今日剛和軍中隨行的大夫學了辨認草藥，眼下她正看著藥爐的火候。
陳不言撩了簾子進來，手上拿著一筐碳石。
“秋娘姑娘，我來送炭火。”
秋娘起身謝過陳不言，走到一邊的桌麵上起筆記下這筐炭火。
陳不言站在帳子門口，眼見稀碎的陽光打進來柔和的照在姑娘家的衣裙上。
“陳將軍還有事麼？”
秋娘見陳不言還站著，問了一句。
陳不言搖頭：“沒事。”
秋娘看著他，眼底平靜無波。
“姑娘以後有什麼打算？”
秋娘這才露出柔和的笑。
“妾要回去照顧夫人，夫人經此事後身體大不如前，妾和軍中大夫學了些手法，回去後或可幫到夫人。”
秋娘眸色一轉，又道：“說起來，陳將軍和陳太傅同姓。”
陳不言一笑：“我是個粗人，比不得太傅。”
秋娘彎唇：“妾遇到的陳姓人，都是好人。”
外麵小兵喊了一聲，說是殷胥傳令大賬議事。
陳不言應了聲，同秋娘告別。
真是個堅韌的女子，陳不言心想。
殷胥命陳不言領兵回北洲。
“冬天來了，韃闡一族沒有過冬的食物一定還會偷襲北洲邊境，你們要格外小心。”
“我盡量早些回去。”
大胡子將領率先“啊”了一聲。
“將軍，您去哪啊。”
大胡子問出了陳不言想問的問題，陳不言便止了聲看著殷胥。
殷胥道：“陛下令有要事吩咐。”
他沒有說微服私訪的事情，不是信不過這些將領，隻是事關鍾離宬的安全，總要謹慎。
大胡子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糾結，殷胥看到，讓他有話直說。
“將軍，這可是你讓我說的啊。”
大胡子摸了摸鼻子，先是神秘兮兮四周看了圈，這才壓低聲音朝著殷胥湊了過去。
殷胥哭笑不得。
“陛下不會像書裏寫得那樣，把我們都支走然後……”
大胡子比了個手刀的手勢。
“朱祿！”
陳不言嗬斥了聲。
大胡子，也就是朱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噤聲了。
“朱祿。”
殷胥沒想到朱祿會這樣想，不過也難怪，十數年前的那場戰爭，北洲傷亡慘重，可最叫人心寒的…是先帝對北洲的態度。
“陛下不會。”
殷胥認真的和朱祿對視。
“前幾天陛下來軍營巡查，你認為所看到的陛下，會是那樣的君王嗎？
朱祿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