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那女子頭挽烏鬢,斜飛鳳釵,香爐中嫋嫋青煙升起,女子兩道如彎月般的秀眉蹙起睜開雙眼,目若秋水,懸膽豐鼻下朱唇點點,啟齒之間,貝齒若現。
此女子正是東朝國皇帝極盡寵愛的嫡公主,名為鳳清鄢。
鳳清鄢看著屋內這熟悉的擺設,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讓她懷疑之前都是一場噩夢,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卻摸到了一處溫涼。
她看去,那鐲子質感濃正,帶著華貴精美的紋理,掛在她的手腕上。
那鐲子是她母後送給她的十六歲生辰禮,她喜歡的緊,後來就一直戴著,可惜在她十九歲的時候為了救個白眼狼,不小心弄碎了。
鳳清鄢揉了揉脹痛的腦袋,怎麼可能是夢呢,那樣的撕心裂肺讓她恐懼到靈魂都感到寒意的事情。
所以她是重生了?為什麼會這樣?現在又是什麼時候?
上一世,地方水患時,她提出解決方案,救了數萬百姓的性命;京城時疫爆發,她親自去請求神醫,親力親為;外邦來犯,她舉薦了一位一直被埋沒的將才,擊潰了敵軍,讓他們不敢再來。
不過事實證明,槍打出頭鳥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母後一直勸她,不要過分逾矩,可她那時年輕氣盛,驕縱霸道,當時她心中盡是忿忿,隻管做,從不謙遜,一心想要證明自己,隻覺得自己不比她的皇兄們差勁。
畢竟連父皇都常常感慨,我家鄢鄢若是男子,父皇定立你為儲君,可惜了。
這句話像野草一樣,在她的心頭瘋狂的生長。
女子?
女子又如何?
她偏要坐上那個位子,讓那些容不得她女子身份的人,不得不容,不敢不容。
女子為帝,那些酸儒們,隻是聽到,都要渾身炸毛,恨不得用盡畢生所學,來口誅筆伐。
也是在這個時候,鳳清鄢遇到了一個人,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白子舒,猶如霽月高風,風華無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鳳清鄢見到他時,腦海裏不覺就出現了這句詩詞。
他站在高台上痛批那些詆毀她的人,訴說著那些年她所做的功績,那些自己默默藏起來的委屈,仿佛一下子就被人理解了。
鳳清鄢沒有過心儀的男子,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她也曾問過母後,母後說那個人站在那,你就知道了。
她好像懂了,他隻是站在那裏,她就知道是他了。
可笑的是,這位讓她心動歡喜的,京城第一公子——子舒公子,竟也是表裏不一,虛偽做作的小人。
她將他奉為座上賓,以禮相待,他卻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給她下毒。
死後的她無人立墳,靈魂無處可去,親眼看著自己的肉身腐爛生蛆,而白子舒回到三皇子身邊邀功請賞,一副諂媚討好之態。
可惜自己隻剩魂魄,要不然非得哇哇吐這廝一臉。
三皇子登基後,不堪重用,任用奸臣,禍亂朝政,沒過幾年時間,百姓們就怨聲載道,哭訴無門。
她親眼看著東朝國的百姓們,浮屍百裏,生機荒涼,聲嘶力竭的哭嚎著讓上天開開眼,救救自己的孩子。
更嚴重的地方,易子而食,人還不如一頭牲口,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她隻是看著,隻能看著。
鳳清鄢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後來的痛苦後悔,重來一次,她定要護著東朝國,就算……女子真不能登上那個位子,她也要找一個真正的明君。
鳳清鄢看著玉鐲,抬眸間,眼中盡是煞意,周身泛著淩厲,這鐲子是她十九歲時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