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宮燈在夜風中輕晃，十二重帷幔後傳來玉磬清響。穆昭斜倚龍紋憑幾，指尖把玩著西域進貢的夜光杯，琥珀酒液裏映出謝謙擰著眉的臉。
\"可惜了這把好琴。\"穆昭撫掌大笑，玄色龍袍掃落滿地荔枝，\"可憐我們南海鮫王獨子，空有驚世才學，如今也不過是東方人的玩物。\"
雨幕中傳來戍衛換崗的銅鈴聲，原本不打算聲張生怕給段予明帶去麻煩的謝謙突然輕笑出聲。
他染著蔻丹的指尖劃過穆昭冕旒，十二串白玉珠相互撞擊，發出蠱惑的脆響：\"皇上這話說得好耐人尋味，也是，大人貴人多忘事，怕是早忘了我現如今已經被段大人贖身做了妾...\"
穆昭眉宇間的陰鷙被琉璃宮燈照的清清楚楚，“是贖身不假，隻是你也不想想他不嫌你髒？”
“我說穆昭，你這麼急做什麼？難不成你覺得，他不要我，反倒要你個男人？”謝謙眼珠轉了轉，他不是沒看出來宴會上穆昭看向段予明時不清不楚的目光，“也對，畢竟你們三年前就認識，情誼必定深厚？”
“你給我閉嘴！”
“別急啊皇上，我聽說三年前他就張羅著給你後宮裏送美人，怎麼，他沒把自己送進去？”謝謙嘻嘻笑著，眼看穆昭脖頸青筋暴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又故作慌張，“皇上又什麼事衝我來就好了，千萬別牽扯到我家大人…..”
穆昭怒極反笑，本想說原本就是衝你來的，還不得開口，就聽見身後一道極為清冷的音色，轉頭見段予明執燈而來，藕荷色披風掃過台階下露頭的牡丹，“家奴不懂事，還請陛下多擔待。”
穆昭聞言，看向謝謙的眼神更冷，隻是還夾雜幾分戲謔，仿佛在說他就是妾也輪不上，隻是個奴婢。
謝謙卻好似不在意這，隻低頭順從的躲到段予明身後，好似驚喜又不懂事的天真開口，“對不起大人，給您添麻煩了，好在大人還是記掛著我的，離了席來尋我。”
穆昭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段卿來得正好。\"他扯過謝謙的衣襟，\"這奴才方才衝撞禦駕，依律當杖八十。\"
段予明秀氣的眉頭蹙起，將人護在身後：\"陛下息怒，人是臣帶來的，臣替她領罰。\"
穆昭的長眸猛的睜大，仿佛不可置信般，“你替他！？”
段予明將頭低的更低，“請陛下讓臣前去領罰。”
謝謙突然劇烈咳嗽，袖口洇出血跡：\"是草民該死...\"他虛弱地倚著段予明，\"大人不必為我做到如此…\"
穆昭的龍紋佩重重砸進蓮池。他盯著段予明扶在謝謙腰側的手，眼底翻湧的暴戾被夜色掩去：\"領罰領罰，滾去太醫院領罰！\"
——
子時的朱雀大街飄著細雨，段予明的馬車在轉角被玄鐵箭逼停。祁淵掀簾而入時，紫貂大氅挾著塞外風雪氣：\"段相這出u0027紅顏薄命u0027演得妙啊。\"
謝謙的軟劍剛出鞘就被段予明按住：\"下去候著。\"
祁淵的扳指叩著車窗：\"孤能扶他複國。\"
他展開的羊皮卷上，長笙國十二郡的兵力分布圖泛著血漬，\"隻要段相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