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塵素來精於世故,慕屍鸞所想他一清二楚,隨即調侃道:“這也是你在煉獄時,初次見麵就對我發起攻擊的原因吧?真是大逆不道。”
慕屍鸞不禁展顏一笑,牧塵的以父自居,簡直是一劑調和情緒的良藥。
區區血脈衝突而已,他堅信發生在敖苓身上的錯付,不會梅開二度。
二人悠悠地翱翔在天際,不知跨過多少山河大海,下方一座邊陲小城忽然傳來一陣哀嚎連天,二人遊山玩水的情調也被這無邊的哭泣打斷。
“縱使相隔千裏,我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悲戚。”慕屍鸞生性純良,她忽然駐足雲端,臻眉微蹙。
牧塵跟著也停了下來,向下俯瞰而去。
下方小城滿城掛滿白綾,街道上各家各戶門前擺放著一個火盆,無數紙錢如同一隻隻白鳥,在城中漫天飛舞,伴隨著火盆裏飄出的黑色餘燼,四溢八方。
“喜喪之事,人之常情,走吧。”牧塵瞥了一眼,淡淡道。
“可是,他們的悲傷仿佛溢進了我的心裏,我....”慕屍鸞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就像一個在上學路上遇到隻小狗的小屁孩,非要把自己的早餐喂給小狗,家長頓時一陣頭大。
“唉,真拿你沒辦法。”牧塵搖了搖頭,隨後朝下方努努嘴,:“注意到下方哭喪的人沒有,裏麵隻有老幼婦孺,未見一名成年男丁,想來是被朝廷征去打戰,血染沙場。”
“當然,這隻是我的臆斷,確切情況還需你自己下去了解一番,然後我再作定奪。”
聞言,慕屍鸞化作一抹流光衝下雲端,眨眼之間便來到城內。
她四處安撫喪親者,順帶打探一番原委,籠罩在悲涼的氛圍中,她俏臉保持苦巴巴的,儼然難以久待。
“還正如你所言,這裏的壯丁都被抓去防禦國戰了,前幾日快馬傳信,該城所有男丁戰死沙場....這幾日已經哭死了好幾位盼兒歸的老嫗。”
“黃發小兒失去了記憶裏朦朧的父親,新婚小婦失去了此生的依靠。”
牧塵冷笑一聲,“人間向來紛爭不斷,我可不是範仲淹,管不了天底下的憂患。”
聞言,慕屍鸞深諳人死不能複生之道,隻得低低哀歎一聲,“想來普天之下,諸如此類的事不知幾何,是我少見多怪!”
“呼!”牧塵長舒一口氣,他最見不得美人愁,人間疾苦他管不了也懶得管,但慕屍鸞他可不能不管。
牧塵輕笑一笑,“為父豈能看你憂愁!”
話落,他雙手掐訣,天空中驀然黑雲聚攏,無數水汽開始凝結,須臾之間,晶瑩剔透的水珠徐徐滾落,飄飄灑灑進入城內。
慕屍鸞看到珠光瑩瑩的雨水,腦海裏劃過一道靈光,美眸中赫然迸發喜意,“這是你那日喝下的忘川水?!”
“是雨水裏摻雜了少許忘川水,想來能讓他們忘卻前半生的記憶,未嚐不是一種解脫。”牧塵聲音少有的悲天憫人。
牧塵故意將雨下得突如其來,心如死灰的百姓來不及躲避,被淋滿全身。
少頃,盤旋在城中的悲戚被一掃而空,眾人皆是麵露茫然,仿佛心靈都被洗滌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