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穆寒感覺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飄蕩著,恍惚間不遠處閃現出亮光,光點越變越大,而穆寒的身體在這光亮中如雪遇春陽般漸漸融化。
像是做了一個久而未醒的大夢,再次睜開眼睛的穆寒都不敢再去妄下結論眼前的一切是現實還是虛幻。這一段時間經曆的事情讓他這個平平凡凡的倒黴研究生感到無所適從。然而後腦的一陣劇痛將他徹底扯回了現實,有些吃力的用手肘撐起身體,坐立,揉了揉疼痛的後腦和睡的稍稍僵硬的脖頸。四處張望,他開始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身下墊著一方灰白色打著補丁的舊褥子,從尺寸上看,明顯是單人用的,歪斜的鋪在這雙人炕上,顯得有些滑稽。炕是緊貼著土牆砌成的,離炕不遠的地上,靜靜的佇立著一張似是掉光了漆的方桌,桌上一盞小油燈正在費力的吞吐著光亮,矮小柔弱的火苗讓這晦暗的屋子稍顯暖意。一套粗瓷茶具,兩條長凳八岔著在桌下放置,旁邊是一個小小的炭爐,破了邊的小茶碗還有零星的熱氣在飄出,大概是有人剛剛離去吧。眼前的一切應該就是這個看上去很是窮苦的家庭的所有家當了吧。
“這,這是哪裏?我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我記得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難不成,我死了?”無助的穆寒呆坐在床上,顯得手足無措。念及家中臥病的父親,穆寒往炕邊挪了挪,“我得回家,不然爸媽要著急死了”。穆寒還未來得及伸腿下炕,破舊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隻見一個約莫六七歲紮著兩個衝天揪的小丫頭跑了進來,順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伴隨開門而入的還有一陣冷冷的風,讓穆寒不由的緊了緊腿上的被子。小丫頭盯著穆寒,大大的眼睛撲閃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點滴興奮的光芒在眼中閃耀。穆寒也順勢仔細瞧了瞧這個小丫頭,大眼睛,小臉蛋兒因為冷而有些發紅,身上穿著一件泛著褐綠的舊夾襖,看上去似乎是因為洗過太多次了吧,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下身的棉褲膝蓋處打著幾個補丁,一雙不太合腳的棉鞋上還沾著尚未融化的雪末,看上去狼狽的很卻無法掩飾小丫頭的清秀可愛。“哥!你醒啦~!你終於醒啦!你是不是沒事了?”清脆的聲音如黃鶯出穀般從小丫頭的嘴裏冒出,邊說她邊爬到了炕邊,伸出手摸了摸穆寒的額頭,“還好還好,不發燒了。嗯~聽如雪姑姑說隻要不發燒,應該就沒事了。”放下手的小姑娘,撅著嘴嘟囔道。
“哥?怎麼搞的,我什麼時候多出來個小妹妹?”穆寒很是不解,沒有接話,努力的想回憶起有關這個小丫頭的一切。看到穆寒愣坐著一言不發,像是又要發病了似的。小丫頭的心立刻懸了起來,聲音中顫顫的帶著哭腔“哥,你說話呀,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要萌萌了?”穆寒看向小丫頭雨帶梨花的麵頰,刹那間心像是被一柄大錘掄圓了砸中了一下,狠狠的抽動著,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和發自內心的憐惜讓他不想這個小丫頭收到任何的委屈,甚至來不及多想“萌萌乖,萌萌不哭,哥怎麼會不要你呢?哥好了,剛才是剛醒,腦袋有些木,沒反應過來。快別哭了,在哭呀就把哥的衣服也哭濕了。”便摸著小丫頭的腦袋脫口而出。
“討厭,我就說嘛,嗬嗬,哥哥最疼我了,怎麼會不要我。”小丫頭在穆寒的胳膊上撒嬌般的捶打了一下,破涕為笑。像是想起了什麼,小丫頭麻利的起身跳下床,走到桌邊,拿起一進門就放在桌上的東西。借著燈光一瞥,是一個紙包,隱約還泛著熱氣。小丫頭再次回到床邊,小心翼翼的捧著紙包,抬起一隻手慢慢的剝開,一隻比小丫頭手掌大了不少的包子印入眼簾。“哥,你吃吧,肉包子呢。”說話間她緊緊的凝視的包子,仿佛生怕包子長出翅膀飛走了一般,隨即又咽了口唾沫。“萌萌,你吃過了嗎?咱們一起吃?”躺了許久的穆寒的確是餓的厲害。“我吃過了呢。哥,你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如雪姑姑說了,吃肉對你恢複有好處咧。”說罷,明顯口不對心的小丫頭將捧著包子的手臂往高的抬了抬,送到穆寒的臉前,隨即扭頭看著窗戶,像是在努力的拒絕著肉包子對她的誘惑。溫熱的淚水在刹那間決堤,穆寒努力的吸了口氣,抽了抽反酸的鼻子,仰起頭,盡量不讓淚水留下,顫聲說道:“哥不怎麼餓,咱倆一起吃,你不吃,哥就不吃。”聞言,小丫頭轉過頭,歪著腦袋看著穆寒一臉堅定,好一會,就像是在和自己作鬥爭似的,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不過,哥,你要吃一大半喲,你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