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經過連夜雨水的衝刷,煥然一新。天空一片蔚藍,份佛一塊巨大的天然藍寶石,遠遠的嵌在水天之巔。
杭虞一大早就找了鎖匠來換鎖,還叫了家具公司把床也給換了。
繡坊離家不遠,七八分鍾腳程。不光是繡坊,連同家裏的門鎖也一並換了。
杭岩看著女兒大清早帶人回家換鎖,萬般不解。
“小虞,好端端的幹嘛突然換鎖,出什麼事了嗎?”
杭虞沒說是為了防錢肅,怕杭岩擔心。
隻是雲淡風輕地來了句,“沒什麼,那天我回家開門,感覺鎖心有點鏽住了,開門不利索。”
杭岩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對了爸,工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提起工廠,杭岩情緒低靡很多,“基本處理完了,等工人簽署了解散協議,發了解散金,廠子就徹底散了。”
杭岩滿臉愁容,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因為工廠破產,給杭虞添了不少麻煩。
“小虞,爸爸會想辦法把那筆解散費還你的,這些都是你這幾年辛辛苦苦接繡活攢下的體己錢,爸爸本不該要你的。”
因為工廠破產,杭家原先的那套房子也賣了,現在租著老舊居民樓的一套兩居室。
杭虞原本都是跟父親杭岩在家住的,因為舅舅家的閨女在港城讀大學和宿舍同學鬧掰了,所以就搬來杭虞家裏住著。
杭虞覺得她和表妹平常作息時間點兒不一樣,再加上她晚上還經常開夜工趕繡品,難免會影響到表妹休息。索性就在繡坊打了間閣樓,搬去繡坊住也方便她趕製繡品。
雖說繡坊小是小了點,閣樓又不通風,住著悶人。不過這樣一來她和表妹也不用擠著一張床了,住著也能鬆快些。
當初工廠出事導致資金周轉不出,發給工人的解散費遲遲沒有著落。
幸好去年接了一筆大訂單,受恩師江瑛的推薦,給京城夏家千金夏時笙做了套嫁衣,拿了筆數目不小的工費。加上杭虞這些年做繡活也攢了點兒錢,都拿給杭岩用了。
“一家人說什麼還不還的,等處理好工廠的事,您就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跟別家老爺子喝喝茶釣釣魚,打打牌溜溜狗都行。”
杭岩這人也沒什麼別的愛好,閑的時候就樂意打個牌。他也不賭大的,純屬圖樂。
杭岩早年來港城闖蕩,在這邊開了電子廠,起初生意做的是挺不錯。當初家裏人為了讓杭虞從小接受更好的教育,就讓杭岩帶著她在港城讀書。
那個時候杭家的生活的確滋潤,工廠蒸蒸日上,繡坊在江城經營的也挺好。
正當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時,一場意外打亂了她歲月靜好的生活。
十六歲那年,繡坊雜物間因電路老化起了火,點燃了堆放在雜物間裏的布料,而杭母和杭奶奶也在大火中殞命。
繡坊是奶奶和媽媽一輩子的心血,從前杭奶奶提起過讓杭虞跟她學蘇繡,繼承衣缽。可是杭虞不願意,她對這些精細活沒興趣。
但當她和杭岩一起清掃繡坊殘存雜物時,發現了她們拚死護下的繡法古籍和重要繡樣。
起火以後,她們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命,而是在大火裏整理出了自己畢生的心血。正因如此,才導致吸入過多有毒濃煙,最後窒息而亡。
而那個裝著繡樣繡法的盒子被杭奶奶和杭母緊緊護在懷裏……
杭虞不想“杭氏繡坊”就此消失,奶奶和媽媽最大的心願就是“杭氏繡坊”能夠讓更多人知道。
所以杭虞留在江城拜師蘇繡大師學習蘇繡,她終究還是拿起了自己小時候不願拿起的繡花針,替奶奶和媽媽把蘇繡技藝傳承下去。
也許是從小的耳濡目染,讓她在刺繡上極具天賦。她不是蘇繡大師江瑛唯一的弟子,也不是跟著江瑛學習時間最久的。
但她憑借著三分天賦加上七分努力,硬是成了江瑛手下最得意的徒弟。江瑛很喜歡杭虞,把自己畢生所學盡數傳授。
而杭虞也不負眾望,在一眾青年蘇繡技藝傳承人當中脫穎而出。
自從“杭氏繡坊”失火以後,她就僅有父親杭岩相依為命。杭岩在港城經營工廠,她在江城學習蘇繡。
前年,杭岩不小心從梯子上摔斷了腿,腰椎也受了傷。杭虞為了杭岩能夠再次站立,遍請名醫。
連著做了好幾次手術才讓他沒成為癱子。可是,自那以後杭岩就成了坡腳,不能久坐,不能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