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灰蒙蒙的泛起了一絲白光,徹夜大雨已經停了,城市街道隱匿在漫天大霧裏,公路上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藍河803”光線昏暗,空氣裏還彌漫著歡愉過後的甜膩氣味。
散落一地的衣物和淩亂不堪的床單被褥足以說明昨晚戰況激烈。
這麼些年以來,周靳禮從來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晚都會夢到童年那場大禍。長久噩夢纏身的他昨晚卻實實在在睡了個好覺,枕邊輕淺的柔香令他心安意暢。
可是一早醒來,身邊的嬌軟消失不見,隻剩下一點兒極淡的餘香。
周靳禮擰著眉頭從床上撿起那隻小巧圓潤的珍珠耳環仔細端詳。
灰姑娘跳舞跳到十二點慌張離開的時候丟了隻水晶鞋,杭小姐睡到半夜悄無聲息偷偷離開時,丟了隻珍珠耳環。
他手裏捏著那隻珍珠耳環摩挲著,扭頭看見床頭那疊紅色鈔票陰惻惻發笑。
身上很隨意的披了件浴袍,半敞著領子,心口那尾水藍色遊魚形態逼真栩栩如生。
堅實胸膛前有幾道惹眼的紅色抓痕,手腕上還掛著她離開時沒能找到的那件白色胸衣。
周靳禮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難以抗拒的男性荷爾蒙,手指勾著柔軟胸衣玩弄著,搭配著滿床淩亂,畫麵極盡淫靡。
他掀了掀眼皮,拿起那疊鈔票點了點,正好兩千。
“杭虞啊杭虞,你可真行。”
昨晚莫名其妙的跑來他的房間招惹他,醉得雲天霧地上來就搞強吻。
完事以後連個人影都沒見到,直接甩給他兩千塊錢就想打發了。
周靳禮半垂著眸子,臉色冷鷙的盯著自己左手手腕上那條猙獰的疤痕,右手指腹輕輕摩挲。
當初她的突然消失讓周靳禮發瘋失控,差點兒連命都搭上。多年以後她又來這套,一聲不吭的闖進他的生活,然後又一聲不吭的離開。
“杭虞,這一次又是你主動出現在我身邊的。再想離開,除非我死。”
周靳禮狹長眸子裏劃過一瞬極端病態的占有欲望,抬起手將她那件白色胸衣放在鼻尖處嗅了嗅,淺淡香味直鑽鼻腔。
……
隔壁“802”。
周隨迷迷糊糊的伸手摟住旁邊香香軟軟的女人,往懷裏緊了緊。
盛寒眉心緊蹙著睜眼,瞥見旁邊的男人,立馬清醒,毫不客氣的把人推開。
周隨被她的大力一推給整醒了,語調有點兒委屈,“臥槽,你這是玩卸磨殺驢?爽完就不認人了是嗎?”
盛寒慌慌張張看了眼手機,隨即立馬開始穿戴衣物,也不去理會周隨。
“姐姐是對我昨晚不滿意,現在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
“這麼著急幹嘛,咱們……”
話音未落,盛寒搶著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事兒,誰也別纏著誰負責。我真是有急事,先走一步。”
聽著她這話,周隨滿臉的難以置信。從前都是別的女人纏著他負責,頭一回見著盛寒這樣不需要負責的,屬實稀奇。
“別啊,好歹咱倆也深交過了,怎麼就不能負責了?”
盛寒快速穿戴整齊以後,又滿臉急色的看了眼手機。壓根沒繼續理會旁邊“難纏”的周隨,拿了包就匆匆離開。
直到她關門而去的聲音響起,周隨才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被別人“用完就甩”了。以前都是他拿錢甩別人,這回倒好,風水輪流轉。
更可惡的是,她連錢都沒甩給他。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周隨氣笑,“操,睡完就跑,比我還渣。”
……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一所心理谘詢中心門口。這些年來,周靳禮沒少踏足這裏,他一直在做心理疏導。
作為一名曾經患有抑鬱症和心理性失語症的病人,更嚴重的是他有自殺史。
縱然如今已經恢複的跟正常人一般無異,但也不能保證不會有再次犯病的可能。
司機小吳連忙下車拉開後座車門,恭恭敬敬的將西裝嚴整的周靳禮從車上請了下來。
他隻身一人進了心理谘詢中心,沿著長廊一直走到最底,推開了那扇淺棕色的房門。
“我見到她了。”
坐在看診台前的男人應聲抬頭。
紀行之一身白大褂,坐姿端正挺拔,氣質卓然。
他雙眸幽澈,參差的額發打理得很幹淨,臉頰輪廓線條像是精心雕刻過一般。鼻梁高挺,薄唇微微上揚,看起來親和溫潤。
“你還是主動去找她了?”嗓音猶如四月春風一般,過耳柔和輕磁。
周靳禮邁著長腿走到診室裏的弗洛伊德沙發上坐下,雙眸輕合。放鬆的長舒了口氣,“是她來招惹的我。”
在周靳禮的認知裏,十一年前是她主動來招惹的他。十一年後的今天也是。
……
十二歲那年,周靳禮在和父母去海洋館的路上出了車禍,跟一輛大貨車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