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很小的時候，便覺得自己的母親和別人家的都不一樣。
隔壁王小二的母親一嘴粗話，總愛罵罵咧咧；小溪對頭李大的母親斤斤計較，眼睛都恨不得鑽進錢窟窿裏去；正對門孟小虎的母親長了一張討嫌的嘴，除了孟小虎，村裏每個人幾乎都被她說過壞話。
但他的母親。
說話時溫溫柔柔，做事也輕輕柔柔，全然沒有別人那麼粗獷。
特別是對方笑起來的時候，一邊的臉上還會有一個小小的梨渦，好看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樣。
沒錯，在小陳瑜的心裏，母親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可是，他雖然有一個最最最喜歡的母親，但也有一個最最最討厭的父親。
陳瑜的父親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酒鬼，整天逗留在賭局，和他所謂的兄弟朋友們喝酒賭錢。
有的時候，還會衝麵子請客。
陳瑜其實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父親願意花五百塊請那些所謂的好兄弟們吃一頓飯，也不願意花五十塊給母親買一瓶藥酒？
但是沒關係，父親不願意買，那他就偷偷買給母親。
一門作業兩塊錢，兩門作業三塊五毛錢，三門作業四塊錢……
代替值日一次一塊錢，兩次一塊五，三次兩塊錢……
幫忙跑腿一次五毛錢，若是帶的東西多的話就要翻倍！
就這樣，陳瑜攢啊攢啊，終於攢夠了五十塊。
那一天，小小的孩子興高采烈地跑到藥店裏買到了心心念念的藥酒，又充滿期待地向家跑去。
但是。
還沒打開門，他便聽到了一陣男人的怒罵聲和女人的哭泣聲。
以及，東西砸在地上的響聲。
陳瑜推開門，便是一副男人暴打女人的畫麵。
平時總是打扮的素淨漂亮的母親跪在在地上，捂著臉，頭發亂七八糟，衣服也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好不淒慘。
當時，他便怒了。
孩子邁著小腿努力向前跑去，他挺著胸脯，想要擋在媽媽的身前。
“別，別打媽……”
別打媽媽！
他剛說話，便被已經被酒精侵蝕了神智的男人一把甩開，摔倒在了七零八落的雜物中。
痛。
好痛啊。
陳瑜想要起身，但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眼前的現狀。
他嚎啕大哭，但沒有人搭理他。
他隻聽到，一陣嘈雜的謾罵聲後，男人摔門而去的響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擁入了一個瘦削而溫暖的懷抱。
是媽媽啊。
陳瑜哭的紅腫的眼艱難睜開，看見了一張染著血痕的臉。
女人看著他，依舊像以往一樣溫柔地笑著，但笑著笑著，她便哭了。
她似乎還說了一句什麼話，但陳瑜並沒有聽清。
他隻是淚眼朦朧地窩在母親的懷裏，視線落在了被打碎了的藥酒瓶上。
當天晚上，孩子便發起了高燒。
再後來，他再也沒見過母親。
陳瑜剛開始販賣女孩的時候，便有人找他搭話。
聊著聊著，他們便聊到了“母親”這個詞上。
對方沉默了一陣，道：“等幹完這單，我就不幹了。”
陳瑜笑問：“怎麼，金盆洗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