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崇十六年金秋，岐關山下。
紛飛的戰火將底下的草地燒得焦黑，迎麵吹來的風助長了火勢，將地上的屍首烤得滋滋作響。
四處皆是廝殺呐喊之聲，刀光劍影之間血肉橫飛，遍地都是殘肢斷手。
血腥之氣蔓延，整個草地上流著的鮮血自成溪河。
一個身著銀甲的少年執著長劍，站在這血海之中，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惡狠狠地盯著前方，渾身散發著戾氣。
他不停地揮舞著手中長劍，掃蕩射到他前方的箭矢。
隨著幾聲利器入肉之聲，身邊與他一同奮戰的士兵們紛紛倒下。
飛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也亂了他的心，一時不察，一支箭矢直直地朝他迎麵射來。
少年回過神來，飛箭已至眼前，他快速往旁邊踏了一步，這才堪堪躲開，可還是讓它在脖頸處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長戰了一夜，他身上已經多了許多傷口，戰袍上染著的猩紅早已分不出是哪裏流出來的。
“將軍小心！”
身後自顧不暇的親兵大喝一聲，以身擋住了朝他飛來的另一支箭矢。
“噗哧——”
又是一聲利器入肉聲，那親兵就如同被抽了精魂一樣，徑直倒了下去，再無生息。
眼前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再看向對麵時眼裏盡是狠戾陰鷙。
再一次掄起手中滴著血的長劍，發了狠地刺向麵前異族之人的胸膛，揮手拔出又砍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他不知疲倦地揮著劍，劃開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咽喉，身邊倒下的屍首一具接著一具，堆成了一個小山。
卻不知在他的身後，一個人對著他的後心搭起了弓弩。
“嗖——”
利箭破空，三箭齊發，直衝少年後心。
“不要！！”
拔步床上安睡的女子猛地瞪大雙眼，忽覺胸中氣短，急聲咳了起來。
動靜驚醒了一旁守夜的丫鬟，連忙掀起簾子，見她咳得厲害，於是便把她扶了起來給她順著後背。
“姑娘可是被夢魘住了？”
夢魘？
柳煙予迷茫地望著垂下來隨風而動的帷帳，忍不住曲起腿來抱住自己，眼前似乎還殘留著夢中那些駭人的場景。
夢中哥哥被長箭穿透後心的景象過於真實，以至於她發了一身汗，在這金秋送爽的季節竟讓她冷得顫抖。
還好，隻是個夢。
玉竹用薄被給她圍住了身子，見她手上發涼，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茶過來。
柳煙予接過，手中的溫度終於讓她好受了些。
玉竹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看見她蜷縮在角落，麵上還帶著恐懼。
“姑娘別怕，奴婢就在這呢，姑娘要不再睡一會兒？”
柳煙予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際已經泛起了霧蒙蒙的灰白。
“不睡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玉竹，陪我去追雲院走走好嗎？”
追雲院是大公子的院子，玉竹雖感到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將床上的薄被子給她攏緊了一些，這才放心的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門外珠簾輕動，玉竹從外麵端了一盆子熱水進來，濕了一張軟帕，細細地將她額角和脖頸處的汗水擦拭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