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過後,我和小年聯係逐漸變少,一字一句也絕口不提那天。我們考上了不同的高中,見麵的機會也幾乎寥寥無幾。
印象最深刻的是2018年冬天,我再次見到小年,她變漂亮了許多,穿著時尚,燙了大波浪,舉手投足間看上去很成熟,可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心底埋藏的自卑,從吃飯時她喊服務員的顫聲中流出,蔓延到問路時她緊握的手裏。
這時我才明白,小年隻是在為自己搭建一層保護網而已,她似乎在努力證明著什麼。
傷害的話不比紙張,就算埋在土裏十年二十年,也清晰無比,永不腐爛。
後來聽朋友說,小年陸續談了三四個對象,每次分手她似乎都無所謂,打著傘在小雨裏從從容容,一滴淚也沒有,瀟灑的不得了。
是的,小年每次失戀,都是在雨天。
而每到這時我都會想起,一個女孩攥著情書,哭得抽抽搭搭。
高中生活枯燥乏味,偶爾和相互認識的好友閑聊,偶爾能打聽得到小年。
聽說小年追求者無數。
聽說小年不再戀愛,開始認真學習。
聽說她藝考分數很高。
聽說她上了一所園內有名的音樂學院。
再見到她,就已經是同學會。小年身著酒紅色長裙,氣質像是明星,唇紅齒白,變得無比耀眼。
我們驚掉下巴:“我嘞個去!小年你在哪兒整的?!”
小年笑笑:“滾,老娘是純天然好嗎!\"
她似乎有些恍惚,我注意到她很在意後來到包廂的每個人。
我想,是因為她的那個同桌,缺席了吧。
一直到酒足飯飽,那個屬於他的座位還空著,小年已經微醺,時間還早,我們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幾輪問題過後,氣氛也慢慢起來,小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酒勁上來了。
輪到原先的班長轉勺子,花花綠綠的燈光通過勺子,折射出別樣的光,小年的眼睛亮亮的,那些光在她的眼睛裏,像是黑夜裏的霓虹燈。
他回了個很簡單的問題:“你喜歡什麼動物?”
小年暈乎乎:“周狗”
他說:“啊?”
小年咽了口唾沫:“周狗...”
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
他們聽不懂,隻以為是小年喝多了說胡話,隻有我知道,周狗,是她當年給他起的外號。
我一度以為小年要永遠栽在他那兒,她的喜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似乎並沒有變化,哪怕沒有任何結果,她依舊固執,至於是真的喜歡還是不甘心,早已分不清。
她不止一次的告訴我,那個在雨幕裏抽抽搭搭的女孩不在了,她現在不會哭,也不是那樣的普通了,遇到事情也不會說:“為什麼會這樣”了。
明明還在。我白了她一眼,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
小年笑笑,不再說話。
我們靠在公園長椅上坐到了天亮。
就這樣過了很久,2022年春天,我收到了一封婚禮請柬,打開一看是小年的,右邊的男孩是寸頭,陽光俊朗,兩人微笑著看著我,無比幸福。
她最後還是結婚了,不過新郎不是貫徹青春的那個人。
他叫阿夜,是一個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