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帷幔散下來了,遮擋出一方昏暗的天地。
梁寒淵半倚半靠在床上,低著頭看楊焚側頭枕著他的大腿,睡得不算太安穩,似是被噩夢纏身。
梁寒淵隔一會兒就要拍拍他,輕聲安撫兩句。
但楊焚還是被攪散了睡意,意識到自己枕在梁寒淵腿上後從被子裏探出手來握住梁寒淵放在他身上的手,發了很久的呆。
梁寒淵耐心地等他醒過神才彎下腰靠近,“餓沒餓?想再躺一會兒還是想吃點東西?”
楊焚幅度不大地晃晃頭,“現在幾時了?宮裏還有事等著你,守著我做什麼?”
“未時了。”梁寒淵一笑,“因為孤覺得,你醒了會想見孤。”
楊焚低低地回應了聲:“嗯,迫不及待想醒過來見見你。”
梁寒淵覺得他的小舅舅有些不太對勁。
他問:“那見到孤開心了嗎?”
楊焚點頭,異常坦誠:“開心。”
梁寒淵凝眸看了楊焚一會兒,手指穿進楊焚鋪滿後背的頭發,“怎麼了?為什麼難過了?”
楊焚不吭聲。
他不說,梁寒淵也不催他。
半晌,楊焚動了下身子,往梁寒淵腿上埋了埋臉:“我夢見你要殺了我。”
梁寒淵歎氣,“果然還是嚇著了。”
他躺下來,讓楊焚臉貼著他胸口,用被子把兩個人一起蓋住,“怪我,不該在你麵前動手。”
楊焚一直往他懷裏縮,想要把自己嵌入梁寒淵身體裏似的,是個極沒安全感的樣子。
他的小舅舅難得坦誠地依賴他,梁寒淵卻隻有滿心的心疼愧疚,雙臂環住楊焚的腰身,帶著人一翻身,讓楊焚躺到他身上。
“夢都是反的,孤會永遠保護你。”
楊焚抬頭,和梁寒淵四目相對,片刻,他仰起頭,在梁寒淵下巴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梁寒淵整個人都僵住了,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就聽楊焚說:“寒淵,你一直都喜歡我好不好?”
梁寒淵呼吸一重,把楊焚壓到身下以吻封緘,所幸殘留的那一絲絲理智還記得撐著自己身體,沒敢實實在在壓在楊焚身上,鄭重其事地承諾:“好,孤一直都喜歡你。”
楊焚抱住梁寒淵,聲線又沉又悶,“我們去看看白鶯姑娘吧。”
“是要去。”梁寒淵低眉垂眸,“你在家休息,孤自己去。”
楊焚攥住梁寒淵胸前的衣襟,“我想去看看。”
梁寒淵拿他沒轍,好言好語地打著商量:“那你得答應孤,不能逞強,不舒服了要及時說,回來就哪也不能去了。”
楊焚:“嗯。”
梁寒淵放開他從床上起來,找來楊焚的棉衣大氅把人裹得嚴嚴實實,抱上馬車直奔醉春閣去。
穿金戴銀的老鴇不認得他二人,但端看穿著也知是非富即貴,掛著熱切的笑迎上前來。
梁寒淵丟給她一錠金子,“敢問白鶯姑娘可在?勞您帶我們過去。”
老鴇麵露為難,“這位貴客,白鶯姑娘最近不登台。”
梁寒淵:“您去和白鶯姑娘說一聲,就說有位高公子前來拜訪。”
不消片刻,老鴇快步下樓,“二位公子,快樓上請。”
白鶯的臥房在三樓最西間,滿屋白綢,儼然是靈堂模樣,方桌上供奉著高鴻遠的牌位,一左一右兩盞白燭火。
麵色憔悴的白鶯一身素白孝服,頭簪白花。
梁寒淵和楊焚依次上前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