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心裏有個答案快要呼之欲出,但是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看,他徒勞地緊緊抱著這個人,想要把他揉進骨血裏。
那是什麼?
緣火燒了他們的骨緣。
因為這段緣不可能成立。
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有一個沒有靈魂。
是假的。
那誰是假的?
江順逸把頭深深埋進李風的懷裏,好似能在這一片冷硬裏得到一絲安慰。
“哥哥……這個好像出問題了……”半晌,江順逸從李風懷裏抬起頭,聲音溫柔地說。
“我們再試一次?好嗎?”
他再次用兩個人的骨開始牽緣。
緣火再次燒幹淨了這段緣。
江順逸麵無表情,他緊緊抓著李風的手,那隻手沒有曾經溫暖柔軟的觸感,但是江順逸好似能從這樣的接觸裏獲得安慰一樣。
“我們再試一次。”江順逸啞聲道。
“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
“再試一次。”
……
昆鳶上神醒來的時候,神界已經開始了晚上。
他頭痛欲裂地直起身,發現自己並沒有倚靠在相緣樹下睡,他下意識地望向相緣樹,看到了令他驚愕的一幕。
那位無霜上神黑發披散,跪坐在相緣樹下狀似瘋魔,雙目赤紅空洞,口中不斷呢喃著什麼,明明白衣勝雪,但是袖口處的白已經被血浸濕,他懷裏躺著一個青衣男人,看不見樣貌,但是從身段看得出來相貌不凡。
昆鳶艱澀地開口道:“無霜上神……你在幹什麼?”
無霜上神聽見他的聲音,猛的轉頭看向他,昆鳶被他盯地嚇了一跳,因為那位雙眼猩紅,好似要滴出血淚來,他狠狠地皺著眉頭,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昆鳶感覺自己早已經被無霜上神四分五裂了。
“昆鳶,滾。”他隻說了三個字。
昆鳶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地,他低頭看向了無霜上神的手。
然後,他看見了正在燃燒的緣線。
他下意識道:“你在牽骨緣?!”
江順逸麵無表情,他剛剛用了太多神力,現在麵色蒼白,但是唇還是鮮豔欲滴,他冷冷道:“再看,你就去死。”
但是昆鳶的心髒跳的很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他仿佛沒有被江順逸的話嚇到,好似有人在幫他說話一般,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緣線燒了,你牽緣的那個人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魂飛魄散了啊。”
說完,昆鳶驚愕地捂住了嘴。
他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威壓,刹那間就把他的五髒六腑拍攔,噗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抬頭,看見的是無霜上神冷漠地如同雪山一樣的臉。
剛剛江順逸那一下,幾乎要把他的神魂拍碎了。
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神魂受損讓他大腦發暈,渾身都在痛,靈魂也在痛,痛的他想要扣爛自己的皮膚,挖出自己的心來。
他趴在地上,他的七竅開始流血,大量的血從嘴裏溢出來,昆鳶張了張嘴,顫抖地道:“我……我錯了……上神……別殺我!”
江順逸沒有理他。
他溫柔地小心翼翼地抱起李風,也沒有去看狼狽地趴在地上的昆鳶。
他蹭了蹭李風的臉頰,委屈道:“哥哥,他怎麼亂說話啊……”
“這個樹出問題了。”
“我不喜歡它。”
江順逸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是一片寒霜。
“我要燒了它。”
話音剛落,一大股魔氣從江順逸身上升騰而起,朝相緣樹掠去,魔氣刹那間包裹住大片大片的枝幹,覆蓋起黑色的霧氣,從遠處看,龐大的紅楓樹籠罩著一層流動的黑紗,讓那一片區域都黑壓壓一片,仿佛要將整個相緣樹吞噬。
他骨節分明的手朝天空抬起,然後輕輕一壓,包裹住相緣樹的魔氣瞬間點燃,化作滾滾火焰,將相緣樹點燃,彌漫天際的煙霧從此方升騰而起,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整個神界的天空。
江順逸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等到神界的人趕到時,就隻看見一片火光裏,那位無霜上神渾身彌漫著魔氣,墨發飛揚,懷裏緊緊抱著一個人,在聽見他們趕來時,微微側頭,白皙如玉的臉龐在火光中顯得有些朦朧,看不真切,但是那雙眼睛倒影著在場所有人,眼底的寒意和瘋狂讓人不寒而栗。
最後,那位的腳下開始崩塌,魔淵張開了嘴,無霜上神便墮入了魔淵,相緣樹也停止了燃燒。
神界殊年第6943年。
無霜上神墮魔,重傷昆鳶上神,燒毀一半相緣樹,墜入魔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