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
江順逸睜開眼時,他第一反應就是痛。
渾身都在痛,大片大片的傷口出現在身上,他感覺自己的肋骨甚至都斷了幾根,那樣刺骨的疼痛幾乎要讓他暈厥過去,身體裏的血液在不斷地流逝。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死死咬著唇,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強大的意誌力讓他搖搖欲墜地爬了起來。
這才讓江順逸發現,自己變得好小好小,隻有十歲左右的樣子,體內沒有一丁點的神力。
額頭的鮮血流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這樣弱小的身軀,這樣柔弱的軀體。
他想起了自己在神界時,他的那位父親對他不聞不問,所以那些其他神界的孩子們以鍛煉他的名義,用神力來欺淩他,小到把他的課業撕爛,大到把他和那些暴虐失控的野獸關在一起,把他撕咬到沒有任何一塊好肉,但是強大的天生神體又讓他不斷地滋生血肉。
這樣弱小的身軀……
江順逸的唇角溢出鮮血,他實在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噗地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他沒有任何這具身體的記憶,他頭痛欲裂,破敗的身體就算他意誌力再強也支撐不住,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力流逝的感覺……
周圍是高聳入雲的樹木,如同一道道綠色的屏障,遮蔽了天空。
陽光在樹葉間穿梭,被厚實的樹冠層層阻擋,隻有零星的光斑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在江順逸的身上,他甚至看不到有人能來救他的希望。
周圍的氣氛彌漫著一種異樣的平靜,仿佛連時間都在這刻停滯了。
在這個死寂的時刻,他的靈魂仿佛被剝離了身體,漂浮在黑暗之中。
如果這是他的夢,隻有死亡的寂靜,那這對那個夢魘來說,又有什麼美味的呢?
“啊……一個小孩?”
就在這一片死寂裏,一個聲音破開黑暗,帶著陽光和微澀的藥味,來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聲音……
江順逸瞪大了眼睛,血已經模糊了他的視野,但是他張著唇,竭盡全力地朝聲音的方向抬起頭,這個動作幾乎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但是他執著地拚命地想要看清楚那個聲音的主人,就好像久逢甘露的旅人,即將遇見自己的綠洲。
“你……你……”他的聲音嘶啞,血卡在喉嚨裏,疲憊爬滿了全身,但是他伸出手,緊緊捏住了那個人的衣袖。
那個人身著青衣,蹲下身,輕柔地將他抱起來,毫不在意江順逸身上的血汙雜草,溫柔地拍拍他的腦袋。
“沒事了,你現在安全啦。”
那個人溫柔地說。
這個人——是誰?
這樣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那個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但是江順逸還沒有想出那個答案,他便墜入了一片黑暗。
他在失去意識之前,手緊緊地抓住那個人的衣服。
不能放手,絕對不能放手。
如果放手,就不見了,就沒有了。
要永永遠遠抓住他,要永永遠遠把他困在身邊,永永遠遠和他在一起。
這樣令他陌生又熟悉的獨占欲,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自然地升騰而起,好似早應該這樣,好似本來就是這樣。
這個人……這個人絕對不能弄丟的。
等到江順逸醒來時,入目的是白色的床帳,他感受到身體已經恢複,除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和後怕以外,已經沒有別的不適。
他很快撐起身體,慌亂地搜尋那個身影,那熟悉的體溫,溫柔的聲音,溫熱的呼吸,都是他所渴望的啊。
他想要喊他的名字,問他在哪裏,但是他喊不出聲音,因為他根本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但是那個人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拋棄一切付出哪怕是生命也要擁有他,占有他,擁抱他。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他甚至不多想,就從床上爬下去,光著腳隻穿一件中衣,眼淚奪眶而出,心好像在被一刀刀地淩遲,見不到那個人幾乎要遏製了他的呼吸。
江順逸連滾帶爬地推開了房門,熱烈的陽光瞬間被他抱了個滿懷,那個穿著青衣的人坐在陽光裏,與他焦急崩潰的眼神交彙在一起,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世界隻有他和那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