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狗娘養的沒根種,四點了!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拉磨?我廖偉養了你十三年,可不是為了讓你吃幹飯的!”
破舊的小院裏,一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神色厭惡的朝著驢棚大聲吼叫道,說罷還不忘朝著地麵用力的啐了一口痰。
正值寒冬,白日要比往常晚來一段時間。天太冷了,連星夜都不情願的盤踞在天幕上。但它還得工作,隻得忍受寒冷,哆哆嗦嗦的向院子裏投下昏暗抖動的銀光。
驢棚內,一身著單薄蘆衣的男孩蜷縮在角落裏,他凍得渾身發抖,臉色發白。
角落兩麵擋風,底下還有些許茅草,而這已經是驢棚裏最暖和的地方了。
男孩被繼父的大聲嗬斥嚇醒了。可他隻是用力的抬起手,死命的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眼睛裏充滿著驚懼。滿身傷痕的男孩逼著自己費力地起身,顫顫巍巍的向驢棚外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
“噗通!”一顆不大的石子跟著他一起向外飛撲,失去平衡的他重重的摔倒在驢棚門口。
他又冷又累。
昨天,他收拾完雞窩裏的糞便已經是夜裏兩點,更別說在此之前的他已經打掃了整個房子,在院子裏手洗了一家六口的衣服,還有拉磨、喂牲口、砍柴火等一係列事情。
幹了這麼多活的他,昨天卻隻得到了二兩劣糠。
更可笑的是,本來他隻有一兩的劣糠,剩下的一兩是他從豬嘴裏奪過來的。
當時他正在喂豬,把一大堆的米糠倒進了食槽內。他眼巴巴的望著眼前吃的正香的肥豬,腦海裏閃現出一道可笑的念頭。
可那念頭,對他來說卻是一點也不好笑。
他鬼迷心竅般的跪了下來,在食槽前像豬一樣拱起了食。
他太餓了,他沒有辦法,他隻能跟牲口搶食,他隻是為了活著。
他隻是為了活著!
而這一幕,恰巧被吃完飯出來消食的丘家家母見到了。她看到他那搶糠的樣子後滿臉笑容,連忙喊來了家裏的孩子們,在那四個白白胖胖的乖寶貝麵前大聲嘲諷道:“孩子們呐,看看這可憐的沒根種。他連咱們喂給豬吃的東西都搶,這德行啊,真是活該成為沒根種啊~~~”
四個孩子的眼裏也全是譏諷,笑著,拉著聲音,高聲應和道:“活該~成為~沒根種~~~”
隨後,廖偉重重的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豬的哼叫聲,男孩的痛苦之歌在院子裏奏響。
這一塊小石頭終是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銀光照耀在男孩瘦弱矮小的身上,經過一係列勾勾畫畫,最終在地上映出了一隻老鼠的輪廓。
男人見男孩跌倒在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破口大罵,快步走回房內,很快便拿出了一把透著銀光的砍肉刀,發泄似的朝著空氣用力的揮砍著。
“老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就給老子出這洋相?要不是現在買個奴隸太貴了,我真恨不得將你肚子裏的糠給挖出來喂牛,把你剁了賣肉!”
月亮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連忙將自己隱於雲朵之下,像是在害怕看到地下的景象。
天色更暗了。
男孩摔得頭昏眼花,可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和精力站起來了。
“活著,好累啊......”
“反正我也是個沒根種,反正我活著也是來受苦的,反正我活著也沒有希望......”
“或許,死了更好......死了,就能暖和了......死了,就能吃飽了......死了,就能不拉磨了......”
男孩越想越悲戚,越想越憤怒,越想越瘋魔。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
“憑什麼,我就隻能被使喚?”
“憑什麼,我就隻能跟豬搶糠吃?”
“憑什麼,這大千世界,我就擁有的隻有這小小的驢棚?”
思緒戛然而止,男孩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躺在地上,喘起粗氣,身體也因為激動不斷抽搐著。
“因為我沒本事,我打不過他們一家人。”
“真是可悲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