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期,會昌五年三月初的一天淩晨,雖然已是早春三月,但蕭縣西北麵群山之間的夜空裏依舊飄蕩著寒冬殘留下來的絲絲涼意。
大京山下零散分布著許多的小村莊,在清冷夜色的籠罩下,這些村莊顯得是那樣的寧靜、祥和。
然而遠處傳來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音,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聲。
聲音激蕩在群山之間,打破了大山裏的寧靜。
正在熟睡的人們被這聲音驚醒,紛紛披衣起床,摸黑打開門縫,驚恐地向外麵張望。
人們透過天邊微光依稀可以看到,一支長長的騎兵隊伍正疾馳在不遠處的鄉間土路上。
無數馬蹄急促地敲打著泥土路麵,震動著大地,發出猶如悶雷般的聲音。
這支騎兵隊伍似乎並沒有在大京山下的這些村莊停下的跡象,而是徑直向著西北麵的馬鞍山方向疾馳。
現在才剛進四更天,離天亮還有些時辰,人們已經睡不著了。
都在紛紛猜測馬鞍山那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趴在一個小山坡的草地上,看著騎兵隊伍漸漸遠去。
“奇怪,這麼多官兵大半夜跑到山裏來,莫不是去老葛莊的?”
其中一個中等個頭、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翻過身來,仰麵看著夜空說道。
他名叫朱勇,另外那兩個年輕人張彪和江濱年紀比他稍小一點,他們三人是兒時好友,都是大京山腳下小寨村的人。
大京山腳下的這些村寨裏,很多人家都靠著煎製私鹽為生。
兩年前朱勇從縣城回到老家,約上張彪和江濱,也搞了些鹽鹵,在朱勇老家的後院架起大鍋,偷偷煎製食鹽。
他們把煎製出來的食鹽賣到離這裏不遠的老葛莊鹽倉,勉強混著日子。
今晚三人睡得正香,突然聽到外麵好大的動靜。
他們怕是官府來抓他們,趕緊跑到小山坡上觀察。
直到看著騎兵漸漸遠去,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張彪和江濱也都像朱勇一樣翻過身來,仰麵朝天地躺在草地上。
聽到朱勇問話,身材瘦小、眉清目秀的江濱回應了一句:
“看樣子他們是往馬鞍山那邊去的,我覺得應該是去攻打老葛莊的。”
張彪是個敦厚結實的小胖子,他把雙手枕在頭下,悠閑翹著二郎腿:
“管他的,隻要不是來抓我們的就行。”
“如果這些官兵真是去攻打老葛莊,打下了鹽倉,那我們以後就斷了生計啦。”朱勇有些擔憂地說道。
江濱不以為然:“老葛莊裏麵有那麼多大興幫的人守著,官兵不見得就拿得下來。”
“是啊,聽說守莊子的三當家彭強本來就是山裏的綠林好漢,手下全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官兵可能打不過。”
張彪讚同江濱的說法。
“很難說,這幫騎兵人數可不少,看那陣仗也不像是普通的官兵,大興幫怕是對付不了。”朱勇依舊很擔心。
“咦~”,江濱突然想起件事情:“這些騎兵會不會是從京城裏來的?聽說朝廷派來查私鹽的欽差早就到了徐州城。”
張彪恍然大悟:“對啊,鹽鐵巡院沒有這麼多騎兵,節度使的騎兵不會來查私鹽,可能他們真是京城來的。”
朱勇突然大叫了一聲:“哎喲,不好。”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張彪二人被他嚇了一跳,坐起身來,怔怔地看著他。
朱勇用緊張的眼神看著他們。
“官兵就要來了,我們趕緊回屋去,收拾一下跑路。”
張彪疑惑地問:“你們不是說官兵都去老葛莊了嗎?”
朱勇站起身來,拍了下身上沾著的草屑,給他們解釋道:
“你們想啊,這些騎兵去攻打老葛莊,那麼官府肯定知道我們這一片做私鹽的事情,朝廷的欽差就在徐州城裏,怎麼會放過我們這裏?我猜後麵一定有步兵跟來查抄我們這些小鹽戶。”
張彪二人頓時也緊張起來,馬上站起來,跟著朱勇疾步往回走。
路上江濱焦急地問道:“勇哥,我們去哪裏呢?”
朱勇答道:“先去縣城我哥哥那裏躲躲再說吧。”
三人很快回到朱勇家宅院,江濱趴在院子牆頭觀察外麵動靜,朱勇和張彪進到屋內收拾東西。
朱勇打開牆邊木櫃的門,取出一本小冊子和幾塊碎銀,用油紙把小冊子包好,和著碎銀一起收入懷中,貼身放好。
然後又隨便拿了幾件衣服,用一塊布把它們包裹起來,背在身後。
就在這時,江濱在院子裏輕聲叫道:“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