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旦,京都。
飛雪漫天,時不時吹過來一陣凜冽的風。屋簷下已經垂了冰柱,那冰柱裏映著幾個孩童搶鬧著一根糖葫蘆幾人分而追逐的畫麵。
街上叫賣聲、嬉笑聲此起彼伏。小孩買好糖人後急吼吼的往回跑,路過“仇府”時,突然被裏麵傳出的一聲尖叫嚇一個激靈,糖人差點掉了,小孩捏緊糖人,加快腳步頭也不回……
仇府。
花園裏莫名出現了具女屍,這可把照料花草的孫師傅嚇得不輕,一大把年紀了,尖叫聲直衝雲霄。
一刻鍾後,正堂。
主位上的男人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堂下跪著的一男一女及一躺屍。男的是尖叫的孫師傅,女的是與“躺屍”交好的婢女。歲旦一大早發生這種糟心窩子的事,誰都會陰沉著臉。
男人抿了抿嘴,深深的吸了口氣。
“說。”
這一個字惹得“躺屍”旁的婢女抖了三抖。
“奴奴奴……奴婢喚蒲葉,是二姑娘房裏的,奴婢與文竹是一個屋子的,文……文竹是三姑娘房裏的……文竹膽小內斂,平時並未與人交惡,也從未忤逆過主子,怎會……”
“夠了,閉嘴。”
男人眉頭緊鎖,眼神中頗有嫌棄,遂即轉向孫師傅,語氣較剛才柔和了些許。
“孫師傅,你說吧。”
孫師傅點了點頭,捏住袖口抹了抹額角的冷汗。
“是,大爺。”
“老奴寅時前往千秀院的梅園清枝頭雪,這娃是老奴快離開的時候在梅園裏發現的。”孫師傅顫抖的聲音,擺了擺手。“哎喲……身子都被雪蓋住了,要不是老奴踩到了這娃的手……千秀院離二爺他們房近,老奴叫了護院和二爺房裏的,抬了過來。”
正堂裏誰也不敢發出一點動靜,生怕下一秒惹了主位上的男人不愉快而大發雷霆。隻見男人長長的歎了口氣,眯了眯眼。
“仇家世代家風嚴碩,發生此等醃臢事兒,莫不是要翻了天去。去!把窈姐兒叫過來,畢竟是她房裏的丫鬟。”男人頓了下,擺了擺手。“算了,全都給我叫過來!”
“是,大爺。”
不一會兒,正堂裏多了不少人。
站在“躺屍”文竹一側的是二房的人——二爺仇伯毅,其妻周氏,其女仇嘉卉。
站在孫師傅一側的是大房的人——主位男人仇鷹煬的妻子趙氏,嫡長子仇徽珵,嫡次女仇楚窈。
幾人見禮後,大爺身旁的親隨把剛才的事從頭至尾複述一遍。二房的人越聽臉越臭,夫妻倆齊刷刷看向自己的女兒。
這孩子!這事兒怎麼也不提前說呀?
仇嘉卉不可置信的望過去,手哆哆嗦嗦指向對側那個一臉事不關己的姑娘。
“父親母親!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幹的!仇楚窈!你說話啊!”
啊?什麼玩意兒?
所有人看向那個清冷的人兒。
那人宛若月影下雲霧裏緩緩現身的仙子。 細眉淡如秋水,玉肌如白雪,纖腰素帶,齒如含貝。
仇楚窈垂眸,看了看文竹,又看了看蒲葉,最終目光落在了對麵發抖的姑娘身上,笑了。
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莫不是阿姊還未睡醒?”
“不管下人犯何等大事,決不允許私自打殺發賣,都要麵過當家主母,由當家主母定奪後,再請示家主。”
凝著對麵麵露慌張的人,彎了彎唇。
“歲旦之際,打殺下人,犯此大忌,想必父親母親斷不會輕饒我,輕者祠堂請家法逐至家廟,重者官府衙門走一趟,殺人償命。”
話音落,眾人麵色各異,堂內隻聞仇嘉卉錯亂的呼吸聲。周氏悄咪咪拽了拽仇伯毅得袖子,朝他狠狠的擠擠眼。
仇伯毅了然,遂即上前。
“大哥,或許窈姐兒有什麼難言之隱,否則也不會在歲旦犯此大忌,要不先安置了這個下人,歲旦過了,再說也不遲。”
瞧瞧,多善解人意啊……她二叔真是可惜了,偏偏長了張嘴……
仇伯毅一席話,直接定下了她的罪,絲毫不在乎真相如何。
她輕抬下頜,目光冷淡,不再去看他們。
一步步朝仇嘉卉走去,如蓮上起舞,翩躍而至,衣擺隨腳步柔舞而起。可在仇嘉卉眼中,如看見手持鐮刀麵形般若的死神般向她走來。
仇嘉卉慌忙的低下頭,緊緊的攥住手。麵頰緋紅,杏目圓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