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滿腦子都是捉弄人的壞主意,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的不快,隨手又將燈籠遞給了身旁的護院。
她在路旁扯了些長長的棱草胡亂地塞到自己的抹額下,然後躡手躡腳地向前走了一段路,隱在拐角處的草叢間。待陳海升哼著小曲走過來時,她故意桀桀地怪笑兩聲,猛地跳了出來。
那陳海升一時不備,被她嚇得跌倒在地,大叫一聲“有鬼啊”,就手腳並用,連滾帶帶爬地往回跑,惹得容錦哈哈大笑。
“陳兄莫怕,看看我是誰?”
“原來是你,容錦,你聽沒聽說過‘人嚇人嚇死人’的?”
容錦直起腰來,扯掉臉上的雜䓍,仍笑道:“我剛才聽你說得膽大,就想試試你來著?哪知你如此不經嚇?就你這膽量,還去捉什麼鬼偷什麼供品果子的?”
剛才慫恿陳海升的一群少年也走了過來,石硯安也在其中。
他過來壓著容錦的肩膀,拿走她抹額間殘留的一根草葉,笑嘻嘻地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啊?”說著看到了前麵山路上的霍廷鈞,“這位是誰啊?怎麼還這麼多少人護著?”
容錦回頭看過去,霍廷鈞背對著月光,麵部掩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她推掉石硯安的胳膊,三步作兩步地走到他椅車旁,介紹道:“這位是我的遠房表兄,名叫沈生。沈兄,這兩位是我書院的同窗,陳海升和石硯安。”
陳海升上前,就著燈籠,低頭打量著這怪異的車,和車上怪異的人,“咦”了一聲,問道:“你哥是不是瘸子啊?”
石硯安帶著那群少年也圍了過來,看著這奇怪的兩輪椅車,好奇極了,都想上手推一推。
容錦扶住輪椅後的手柄,笑道:“你們都別碰,小心我哥哥跌下去,我找你們算賬。”然後又轉頭對陳海升說,“他不是瘸子,隻是腿受傷了,暫時不良於行,會好起來的。”
“人家不良於行,你還硬拐著他陪你來山上?你是不是有病啊?想玩你來找我們啊,我們一個個腿腳便利,哪都能陪你耍。”
陳海升拍了下容錦的肩膀,繼續道:“這樣吧,你讓家丁送他回去,我們再上山去玩一會。我們聽人說,天台寺後麵有個老閣樓裏鬧鬼,白衣白毛紅眼睛的。有人還說親眼見到過呢,我們一起去探一探。”
另一個少年接著道:“對,今天是寒衣節,鬼頭日,閻羅要給眾鬼們放旬假。如果有鬼,今晚一定會現身。”
容錦嗤笑一聲,“你傻啊,一堆金身佛像守著,膽子再大的鬼,也不敢在這附近藏身吧?”
石硯安又過來拿胳膊壓在容錦肩膀上,咬著一根草莖道:“你說得頗有道理。不過這樣就更好玩了,這說明這閣樓上的,不是什麼鬼,而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容錦聳聳肩,抖掉他的胳膊,“是人是鬼我都不感興趣,這麼晚了,我再不回家,明天爹娘就得禁我的足。”
陳海升嘲笑道:“我看你就是膽子小,還娘們嘰嘰地找借口。”
“好好好,陳大英雄,在下膽小,確實不敢奉陪,就在家裏靜等你們的擒鬼的好消息了。”
一群少年不再理她,嬉笑著上了山。容錦接過護院手裏的燈籠,大家繼續下山。一路上,霍廷鈞變得更加沉默,任憑容錦如何的舌燦蓮花、插科打諢,也不再接一個字。
容錦就是再遲鈍,這會也察覺到了霍廷鈞的不快。將他送到西跨院的月亮門口,問道:“今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臨到告別又不高興了?”
書中有雲: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可這位怎麼心如海底之針,動不動就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