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鎮,時令已過仲秋,暴雨卻似盛夏。
室內燭光搖曳,容錦從昏沉中驚醒,渾身僵硬,每處關節都沉浸在瀕死的劇痛中。
她的贅婿,從小與她相扶長大的義兄顧天允,休棄了她娶了高門之女,而他的通房丫頭白青芽,一碗毒藥,將滿身傷病的容錦毒死在了顧家老宅!
可這裏,明明是……容府?是她年少時的閨房!
“錦兒醒了?”容夫人沈知秋俯身打量著女兒,“謝天謝地!你嚇死娘了!落到那麼深的湖水裏,要不是天允經過,你早就……”
娘竟然還活著!落湖?她居然重新回到十五歲,回到了她以跳湖自盡逼顧天允娶她的這一天。
“顧天允呢?”容錦虛弱地問道。
“顧少爺跑不掉的,在外麵雨裏跪著呢!”打趣答話的是丫頭白青芽,她端了藥碗來到床邊,笑著說:“小姐既然醒了,就先把藥吃了吧!”
這一幕,驀然與臨死前被灌毒的一幕重合,容錦劇烈掙紮試圖起身,揮手打翻了白青芽手上的藥湯。
沈知秋撲過來,一把將顫抖的容錦攬在懷裏,“錦兒,醒醒,娘在這兒呢!”
容錦縮在母親懷裏,指著一旁瑟縮的白青芽,對母親哭喊:“我要她死,我要他們立刻死!”
“錦兒,那是從小陪著你的青芽啊!”
容家老爺容如泰也是一臉焦急,吩咐立在一旁的劉管事,“去把顧少爺請進來。”
門簾掀落間,顧天允走了進來,頭發衣袍都滴著水。因跪得久了,走路有些趔趄,看著容錦擔憂地問:“錦兒這是怎麼了?”
沈知秋歎了口氣,“不知是夢魘住了,還是在湖裏沾了不幹淨的東西。”
懷中的容錦顫抖得越發厲害,沈知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柔聲問:“錦兒,你的允哥,可還記得?”
這可是女兒的心頭愛,整個容府都知道,連爹娘都說不得一句不是,恨不得天天放手上捧著才好。
容錦猛然從母親懷裏抬起了頭,一雙桃花目怔怔地看著顧天允。
待他走近些,容錦翻身下床,將容如如泰腰間的護身短匕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顧天允的胸口。
顧天允慌忙閃躲,可哪裏來得及,短匕首深深地刺入他的左臂。
眾人皆是一驚,大小姐一向對顧少爺愛護有加,今日怎麼突然起了殺心?
沈知秋奪過容錦手裏的匕首,將她按在床上,看白青芽縮在床腳,不禁著急怒叱道:“還不快去找大夫!”
屋裏一時亂作一團,一位老郎中過來行了針,才讓瘋一樣的容錦平靜了下來,偎在母親懷裏沉沉睡去。
一夜噩夢衝撞,第二日清晨醒來,容錦整個人都蔫蔫的。
她斜倚在枕頭上,伸手拿起妝台上的菱花鏡,裏麵出現了一張十五歲少女的麵孔,那是和枯槁病容截然不同的青春嬌俏。
白青芽遠遠覷著她,見沒了昨夜的瘋狂,才敢上前來伺候。為她束發時,小心翼翼地問:“小姐還記得昨晚的事麼?”
“不記得了,怎麼?昨晚發生了何事?”
“老爺已讓顧少爺同意入贅了,本想等你醒了告訴你呢,不想你卻被湖中的邪靈附了體,刺傷了顧少爺的胳膊。他不在意自己的傷,倒是一直擔心你,想過來看看。”
容錦沒有說話,盯著白青芽,隻覺如夢初醒。
是顧天允將白青芽從流發中救下,帶到容府給她當丫頭。
白青芽把顧天允當作命來愛,上一世,她明知道顧天允不愛容錦,卻推波助瀾地讓顧天允入贅,得到容家家業;然後想方設法地除掉她,好讓顧天允擺脫贅婿的身份,另娶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