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丈夫的思念日漸強烈,使關雪月最終做出了尋夫的決定,盡管丈夫很可能已經出事。在將此事告訴青玉後,青玉仿佛受了莫大的驚嚇,撲通一聲跪倒在她跟前,求道:“小姐,此去凶多吉少,奴婢不願小姐以身犯險。”
“我不懼死。”關雪月一臉堅定,“你若不願跟隨就留在府中,我一人去。”
“可是小姐……”
“青玉!”關雪月聲色俱厲,“你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青玉淚流滿麵,過了好一會才哽咽道:“奴……奴婢……誓死追……追隨小姐。”
見青玉這樣,關雪月心裏漸漸多出一絲憐憫之情,青玉跟了她數載,始終忠心耿耿,但其年紀尚小,也不該卷入此事。何況接下來的旅程危險重重,她也不敢保證一定不會發生意外。
思慮過後,她換成了慈善的麵孔,勸道:“小玉,你還是別去了。”
青玉搖搖頭,道:“小姐的事便是奴婢的事,奴婢願一直跟著小姐。”
關雪月沉吟片刻,將青玉扶起,柔聲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能為小姐分憂是奴婢的榮幸。”青玉笑道。
由於不明確丈夫的去向,關雪月決定先去打探消息。當時能夠最快了解時事的去處便是茶樓酒肆,關雪月念及丈夫離開前最常去的一座茶樓,當即領著青玉前去。
適逢亂世,昔日人來人往的茶樓也變得冷冷清清,僅剩一掌櫃坐在門口,見有客來便熱情地迎進門伺候。可當關雪月提問時,掌櫃忽然變了臉色,倒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是因為恐懼什麼也不肯說。直到關雪月將一串銅錢往茶案上一敲,掌櫃猶豫片刻,方才不情願地將所知相告。
大約是在七日前,他偶然從兩位茶客之間的對話中得知西北方向起了戰事,北辰軍隊大敗,不得已開始撤退,之後便有官吏以補充兵力為由四處拿人,時間多為子時至卯時。
語罷,關雪月又向他詢問那些官兵的去向,但對方表示在得知消息後,他便連夜攜家眷避難去了,直到昨日才回店裏,不曾見過一吏,更不知道這些人去了何處。
關雪月看著掌櫃的表情,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便沒追問下去,隻道了謝,隨後朝著茶盞陷入了沉思。青玉則有些不解,問:“小姐知道蘇公子的去向了?”
“不知。”
“小姐何不再去別處問問?”
“問不清的。”關雪月望向窗外,“我們隻能自己去找了。”
次日,關雪月和青玉整理行囊,安頓好府中上下,旋即朝著西北方向出發,途中不斷找人詢問被抓者的具體下落,卻少有人能答。盡管如此,關雪月還是不肯放棄,她憑著零碎的信息確定該去往何處,每至一地都格外謹慎,累了便在寺廟或屋簷下歇息。途中見到不少因戰爭受傷的百姓,關雪月便從行囊中取出備好的藥物,用所掌握的醫術救助他們,因此廣為人讚,而關雪月和那顆紅寶石之間的聯係也是在此期間產生的。
某日,關雪月和青玉正在郊外趕路,忽見遠處一座房屋若隱若現,待到近前一看,茅屋周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其中以屋頂居多,屋旁樹木被攔腰斬斷,枯枝敗葉散落一地。
關雪月初到此地,正欲敲門詢問,忽聞呻吟陣陣,循聲而去,就見一老者倒在屋後,滿頭白毛遮蔽了容顏,衣衫襤褸如同乞人,剛剛聽聞的聲音正是出自其口。
關雪月心覺有異,便走到那老者跟前細細察看,發現其小腿從中間折為兩截,斷骨刺穿了皮膚,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關雪月心生憐憫,旋即卸下下行李,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翻出藥具,先將酒液倒在患處消毒,隨後小心翼翼地接好斷骨,其間對方竟無一絲反應,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完成接骨後,關雪月又取了些草藥,均勻地塗抹在患處。由於包裏的細布已經用盡,她便從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塊相對幹淨的布料。
“小姐,你撕自己裙子做什麼?”青玉忙道。
“救人要緊。”關雪月說著,命青玉撿來兩根足夠結實的樹枝,將其中一根固定在老者腿邊,另一根則用作拐杖。此時,老者頭部微動,接著用手撥開遮住麵部的毛發,原來是一老嫗。
“謝姑娘相救。”老嫗說著便要欲跪下謝恩,被關雪月製止了:“婆婆身上還有傷,不必多禮。”
老嫗遲疑片刻,從懷中掏出一顆有橄欖大小,水滴狀的紅寶石,緩緩道:“姑娘大恩大德,老朽無以為報,唯有此物相送。還請姑娘貼身攜帶,可保一生平安無事。”